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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血(2091)

厅中的气氛明显滞了滞,但猛然就松缓了下来,许多人嘴角眉梢都带出了笑意,显是听明白了话中隐隐约约的味道。

又是轰然起身,又是一杯酒下肚儿,于是便开启了下一个程序。

张培贤指点着在座人等,为赵石一一引见。

被他点到名字的人,立即起身,顺势敬酒。

赵石也来者不拒,饮的极为干脆,给足了他们面子,这一杯杯酒下去,大厅中凝重的气氛终于消散的差不多了。

“哦,这就是守偃师的鲍将军……”

当一个黑脸汉子端着酒杯站起身来,给赵石敬酒的时候,赵石目光闪了闪,笑着来了一句。

黑脸汉子正是河南战事中,镇守偃师的鲍勇,官职在在座武官中,属于最低的那一级。

猛然听到这么一句,他的身子立马僵住。

偃师一战,这位偃师守将先是屠了偃师大族吕氏,接着杀的偃师城内腥风血雨,一夜之间,几乎屠了偃师全城。

虽说偃师得保不失,他居功至伟,但说起来,名声真的不好听。

河南战事平息之后,他立即被调回了洛阳,开始任段从文的随军书记,但他一个大字不识的武人,当什么随军书记简直就是笑话儿。

其实,这和免官已经无异,当然,大家伙儿连他自己也都明白,这是大将军张培贤爱才,是一番好意来着。

不然的话,朝廷问责下来,这功过之间,真的很难说的清楚。

后来鲍勇在段从文这里呆的不耐烦,则自请去督造洛阳国武监分院了。

洛阳国武监遭了一场大火,其实也是个烂的不能再烂的烂摊子,不过那也算是洛阳上下的一点脸面,不能扔着不管,再者,国武监始创于晋国公之手,晋国公来洛阳,怎么能让他看到洛阳国武监一片残破的样子?

于是,以为征战沙场,心狠手辣的将军,就成了工头儿。

今日他能列席于此,除了怕赵石问起国武监之事无人作答,顺便把他顶在前面之外,也有那么几分在赵石面前为其转圜的意思在里面。

不过对于鲍勇而言,自从去年河南战事结束之后,他的霉运就开始了,首先就是大将江善,对其在偃师的所作所为极为不满。

其实这也就够了,江善是大将军张培贤的心腹将领,在河洛军中的地位和威望,已经不比张培贤差上多少,又与段从文等人交好。

不用他本人说话,只要流露出点这个意思,鲍勇的日子只能越来越难过,想再领兵权,在河洛这地界,真的很难了。

鲍勇也觉冤得慌,你江善当年在利州杀的人比老子少了怎的?现在却来怪老子杀的人太多,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不过屠城的名声真的太难听了,加上他官职不高,他这冤枉也没处诉去。

而今天这宴席,本就弄的他有些提心吊胆,刚站起身来,又听到这么一句,第一个念头是什么,也就不用说了。

完了,老子看来得给偃师那些王八蛋偿命了……

众人面面相觑,多有人在暗自庆幸,还好不是自己。

而那边张培贤则咬了咬牙,心道,还没完了怎的,你赵石就算顶了个钦差的名头儿,又能如何,还真当河洛无人了?

不过脸上神色不动分毫,做一无所觉状,笑道:“鲍将军能征善战,在去年立功非小,因有伤在身,便回洛阳来养伤,现在在洛阳国武监分院暂任教授之职……”

这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差不多点就行了啊,这点的人物儿,也值得你个国公爷跟其计较?

张培贤这位大将军,护短的架势,跟其他军中将领,没什么两样。

赵石哈哈一笑,端起酒杯,在众人诧异中,站起身来,“这一杯呢,我要敬鲍将军……”

“在长安,听人说起偃师战事,有人还说不如弃城而走,也不能杀戮太过,增我大秦残暴之名才对,我当时就恼了,说话的那个王八蛋现在正在长安守城门,这也就是在长安城,要是搁在我领兵的时候,定然让他人头落地,还守什么城门,有人来犯,他还不得把城门给丢了?”

座间终于响起了几声轻笑,在座人等终于明白这位是什么意思了,转念间,也是恍然大悟,这位可不就有着北地魔王的称呼,自然也就应该喜欢鲍黑子这样的家伙。

鲍黑子的运气来了?想到这个,颇有些羡慕的目光落在不知所措的鲍勇身上。

这边儿张培贤一口气憋在心里,却听的有些难受了,他不知道赵石是真的欣赏鲍勇的所作所为,还是在暗示他的心慈手软。

反正,不管是赵石是什么意思,对他来说,心里都有不喜。

赵石的话还在继续,“我等武人,为国守土,就应寸土必争,凡与此相违者,皆可斩之,鲍将军于偃师所行,实乃我辈楷模,所以,我要敬鲍将军一杯……”

第1472章 敌人

四月间的草原,冰雪还未完全消融,不过严寒的冬日已经远去,春风拂过,顽强的生命,开始复苏。

嫩绿的青草,也已开始占据大片的土地。

这就是草原的早春时节,足足比汉家北地晚了两个月。

牧人苏哈骑着自己心爱的老马,赶着羊群,忧心忡忡的望着自己的财产。

说是羊群,其实只剩下了二十多只大羊,其余都是去年生下来的羊羔,虽然熬过了冬天,但都很瘦弱,能不能最终活下来,还要看这个春天的。

该死的贵族老爷们,天神早晚会惩罚你们的贪婪的,苏哈恶狠狠的嘟囔了一句,解下马鞍子上的酒囊,喝了一口马奶酒,长长哈出一口酒气,满是草原风霜痕迹的脸上,却越发愁苦。

他所属的部落,算是乃蛮诸部中的一支,他们的汗王,便是当初与太阳汗拜不花争夺汗位不成,自立出来的不亦鲁黑汗。

这一部分乃蛮人,跟随在不亦鲁黑汗身后,向西迁移,最终在天山山脉东北到阿尔泰山山脉东南停下了脚步。

他们得到了契丹人和南边西夏人的支持,终于拥有了属于他们的草场。

当然,契丹人和西夏人并非有多好心,他们之所以会向不亦鲁黑汗表达出善意,并帮助他对抗自己的兄弟,其实就是将不亦鲁黑汗的部族,当做了一道屏障,来隔开越来越强大的乃蛮部。

本来,一切都还不错,这么多年下来,和契丹人,和党项人交易,吃亏难免,但总归还能活的下去。

但这几年,不管是草原上,还是南边,西边,都发生了很多大事。

汉人来到草原上,击败了强大的乃蛮部,并收服了诸多的部族,渐渐开始了扩张的脚步。

西边的契丹人那里也不消停,出走的乃蛮王子屈出律被契丹王收为义子。

很快,契丹人在和花勒子模的战争中,败下阵来,屈出律在契丹王战败的消息传来之后,发动了变乱,杀死了契丹王的子孙,清洗了契丹王的心腹,成为了西辽的主人。

而南边的党项人……连只知道放牧,养育儿女的牧人苏哈,都觉着有些奇怪,好像眨了眨眼的工夫,曾经占据着辽阔的土地,强大的好像没有人可以战胜的党项人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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