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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血(1805)

那个时候,延州人恨西夏贼入骨,但所有延州人也不得不承认,西夏贼不怎么好惹……

但十几年过去,当秦人大军来到这西北荒蛮之地,将复仇的刀锋擦的雪亮的时候,西夏人好像还没有苏醒过来,就已经被砍了个半死。

经历过河东河中之战的陆相虽然十分震惊,但想起在金国境内的所见所闻,也只能心中恨恨,原来和金狗一般,西贼竟也都软了骨头,这样的敌人,砍杀起来可不怎么尽兴。

五马峡,原名五里峡,算得上是韦州静塞军司的兴起之地,第一任静塞军司指挥使,便出身西夏马氏一族……

当年元昊于兴庆府立国,率兵南下,得灵州,下韦州,翌年,起兵直指萧关,受阻于五里峡口,汉人以及西北各部联军在此立下营寨,与党项羌人对峙。

那一战,元昊令西北马氏率族兵以及铁鹞子为前驱,大破各部联军于五里峡隘口,战后,得知马氏兄弟,战死于五里峡者,足有五人,遂改五里峡为五马峡,以记其功。

后立静塞军司,便以马氏为静塞军司司主,归左厢军司辖制。

五马峡,算不得什么险要之处,至于说设伏,在这样一个地方,领兵将领得有多愚蠢,才会中埋伏?

不过,这里却是从萧关至韦州的必经之路,如果静塞军司阻住峡口,而前锋所部不能及时打开的话,大军就要在无遮无拦的戈壁滩上扎营,那不但会使军中士气受损,而且,大军饮水也要出问题。

要知道,在静塞军司反应过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将戈壁上的驿站烧了个干净,并向水井之中投毒,扔下病死牲畜的尸体……

这样的伎俩,乃西北所特有,当年秦军伐夏,正是这样的手段,让秦军上下吃尽了苦头,西北的风沙让人疲惫,最可怕的却还是饮水的缺乏……

不过,时移世易,西夏人如今想要靠着这样的手段,战胜准备充足的秦军,别说陆相不相信,就算是大军上下都算上,估摸着也找不出几个人来。

“报……”

远远的,一骑疾驰而至,探子在大旗之下翻身下马。

“禀报将军,北边峡口有西夏兵两万余驻守,骑兵不多,应只两三千人,其余皆为步卒,营寨还未曾立下,显是刚到,问过向导,其中没有静塞军司帅旗,应是静塞军司一部来此……”

陆相的眼睛猛的亮了起来,随即大笑道:“好,给你们记上一功,回去再探的清楚些。”

“去,派人给李将军传信……再多派几个出去,给我传令各部哨探,给他们两个时辰,将周遭三十里清干净了,若有余力,再探的远些,之后赶紧回报。”

“传令,所有人,下马休整,喝饱吃饱……告诉所有弟兄,西夏贼冒头了,见血就在今日……”

第1238章 突击(一)

日头渐渐西斜,疲惫的斥候一队队的归来,偶尔,能看见有些人马脖子上晃荡着血淋淋的人头,探报也越来越详尽。

西夏贼领兵的是个党项人,姓李,却非皇族,而是皇家赐姓,也就意味着,此人和大秦的一些将门有些类似,必定是祖上立下过不小的战功,才得此殊荣。

当然,于西夏贼而言,也说不好,他们的许多外戚也被赐予过李姓,人家皇帝或者国相什么的一高兴,什么都能赐下来,和汉人礼仪多有相悖。

西夏贼的探子多为汉军部曲,实际上,和金人那边差不多,这些年,虽说党项人依旧占据着各处要职,但军中嘛,用的汉人已是越来越多,不说搁在几十年前,就算是二十多年之前,这种事也极为少有。

汉人在西夏从军,多数都是仆军和负担,汉人想要骑马作战,做梦去吧,占据了北方大片疆土的异族,对于生活在其上的汉人都有着天然的警惕。

而如今呢,斥候都成了汉人,可见,党项人内里之腐朽,比之金人也不差什么了。

越来越多的探报传入陆相的耳朵,席坐于地的陆相心中越加笃定,但他要赶在后面的传令兵上来之前,做出决定。

要知道,后面的那位在凉州呆的快要发霉的李将军,争功之心可不比任何人差了,传过来的军令不会有任何意外,一定是让他们在这里干等,断不会有什么见机行事之类的话予他……

两个营正此时已经凑到他身边……

此时,其中一个抬头看了看天色,终于忍不住,“将军,还打不打了?再等天就黑了。”

另外一个立即接话,还满不在乎的笑了一声,“一千对两万,别进去了就出不来,不如在这里等着李将军率兵上来,也还安稳……不犯错,就怪不到咱们头上。”

“西夏贼立足未稳,正应该上去较量一番,让这些狗娘养的尝尝咱们的厉害,等李将军上来?哼,人家那时寨高池深的,哪里还有兄弟们立功的机会?”

“你着急个什么,瞅着这些西夏贼,也就那么回事儿,不过人家占了地利,咱们这点人闷头冲上去,还真不定能得好,死伤多了,咱们能逃得了干系?”

“怕死?当初咱们在草原上,两万多弟兄,一个冲锋,就把乃蛮部六万骑军冲了个稀巴烂,如今咱们四条腿的还能怕了两条腿的,说出去可不得让人笑话?”

“那是大帅领兵,兄弟们自然敢死向前,不然可不是堕了猛虎武胜军的名头?”

两个人在旁边一唱一和,配合的相当默契,一边说着,两人的眼睛却从来没离开过陆相,只是陆相带着面甲,旁人又哪里看得清他脸上的神色如何?

两人说着说着,不免心中嘀咕,他奶奶的,以后老子也弄个面甲带上,起码能混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名头不是。

实际上,这样的试探也只能说明,主将威望不足,别看三人皆都出身国武监,有着同窗之谊,也都算是宿识,但骑军和步军的区别,却像一道鸿沟,将他们分隔开来,陆相跨越了这条线,手下人等眼红之余,难免有些不乐意。

不过话说回来了,陆相在猛虎武胜军中颇有威名,还能压得住他们,换个人来,不定有多少难听的话等着呢。

直到两个人说的有些口干,心里不知是该咒骂这西北的鬼天气,还是该埋怨眼前这位同窗兼上官没有半点胆气的时候。

一直沉默的陆相终于开了口,“咱们再等等,嗯,马也歇的差不多了,传令下去,全军上甲,都打起精神来,一会儿哪个软了腿儿,拖累了大伙儿,不用西夏贼动手,我就砍了他的脑袋。”

听了这话,两个营正噌的一声便站起身来,同时一抱拳,大声道:“遵令。”

西北日头落的晚,这一等,又是许多时候过去……

“报,西夏贼已经开始埋锅造饭了……”

陆相一下站起身来,顺势舒展了一下筋骨,望向来路,脸上露出些笑意,果然,传令的人还没来……这一战的功劳,是他们的了。

扭过头的他,眼睛中已经慢慢浮上了一些血丝,翻身上马,厉声道:“传令,全军上马,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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