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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血(1701)

当然,这里面若是另有因由,却又当别论了,要不怎么说朝堂风波险恶呢,只在这一件事上,其实就可见一斑了,对错在这里显得分外模糊,也无关轻重,考量的其实是人们的眼光。

前前后后想了想,他的反应并不算快,却也不算慢,毕竟有着信息的支持,比旁人知道的多,也就能更快的想清楚前因后果。

这一次,他很准确的把握到了李圃话中的重点,这对于他来说,真的算是个不小的进步。

遂点了点头道:“本来,这应该是礼部尚书方大人头疼的事情,不过既然李相如此说……赵石自然当仁不让。”

“只是李相也不用太过忧虑,陛下英明神武,哪里会冒然行事,此时闹的虽然厉害,但到底都是些传言,只要圣旨没到中书,便也不必太过理会,咱们做臣子的,若是说的多了,因此惹的陛下不快,反而不美。”

这后一句才是点睛之笔,李圃轻轻一拍桌案,顺势举杯,“将军此言甚为有理,来,老夫敬你一杯。”

饮毕,赵石刚刚缓口气儿,李圃好像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接下来的话题,比方才那个还要让人难受。

“此事事关国本,将军能够如此,老夫实是欣慰,不过……还有一件事,老夫要与将军商量一下。”

赵石脑袋有些隐隐胀痛,不是酒喝多了,明显是用脑过度的征兆,地位带来的变化,让他在一些事上,有着旁人无法企及的发言权,但在这些事情上说话,耗费的心力也是常人所无法想象的。

说实话,赵石并不擅长动那许多的心思,一直以来,也算是能够扬长避短,但今时今日,怕就不那么容易了。

李圃顿住话头,眼睛却看向旁边的李吉,用目光示意了一下。

李吉虽是不太情愿,这里说的每一句话,差不多都能影响到将来的朝局,即便是受些委屈,他也断不愿意过早的离开。

但李圃很显然是要跟这位大将军单独谈一谈,说的事情肯定是不容旁任何人听到的话题,即便是他这个堂弟,更是户部尚书,却也不能与闻。

什么样的机密大事,李吉心里猜测着,简直就是心痒难搔,但还是缓缓站起身来,施了一礼,“将军稍坐,老夫已不胜酒力,却是不能相陪了。”

赵石回礼,眼瞅着李吉拖着步子,缓步离开厅堂。

此时,李圃才正容道:“陛下登基已有四载,尝言,储位,国之本也,本犹未正,朝野上下,无所系心者也,今陛下盛年,然臣下者,安能不虑乎长远,只计今朝?”

“如今朝中,已有立储之声做,老夫以为然也,只不晓陛下心意若何,今邀将军来府,所议之事,当以此为首,不知将军以为如何?”

听罢,赵石当即就动了动身子,眉毛也扬了起来,很想照着往常的习惯说上一句,这事跟我没什么关系吧?

但他很快就明白,这事不但跟他有干系,而且关系还不小。

两次拥立之功,看在旁人眼中,这眼光就不用提了,再者说了,以他如今的地位,在立储之事上说话,根本就是理所当然,即便他自己不愿意开口,也是不成。

当年景帝是日防夜防,不让人开口,而今再想闷不做声,也不可得。

实际上,文武重臣,私下谈及立储之事,是很犯忌讳的一件事情,但却也有例外,就像如今,李圃可以不问枢密使汪道存的意思,也不会跟中书众臣私下里商议,多数上是一二亲近,略略谈及此事罢了。

而真要上书言及立储之事,也定然不会是这些朝堂重臣,而更多会是一些言官先提出来,然后众人瞧一瞧陛下的反应,再跟进上书,或者缓行之类,这是朝堂常例。

但赵石身份不同,在朝中一直只挂着一个兵部侍郎的虚衔,却又很能能左右立储之事,在李圃这里,有心提及立储之事的时候,不得不顾及到赵石的看法,尤其是在长安之乱后,谁也不愿见到那样的乱事重演。

因为东宫之位一旦定下,就很难更改了。

就算是景帝一朝末年,景帝恐怕已经有了废立太子之心,也是犹豫不决,只因改换太子,有着太多阻挠的理由,就像正德一朝废立太子,虽说最终景帝胜出,还是留下了很多的首尾,得位不正之下,平蜀之战前后,差点就被人赶下皇位。

而成武皇帝登基,别看弄出了一场兵乱,也有着得位不正的传言,但他是正经的东宫太子,即便得位之时名声不好,不过最终,朝堂上很快便平静了下来,当然,其中有着兵威震慑之功,但其中未尝没有人觉着,皇帝驾崩,太子登基,乃理所当然,只是手段上有些激烈罢了。

可见,这个大义名分,真的很重要。

第1153章 言储(二)

赵石沉吟了许久,李圃也不催促,这位大将军身份不同,比于陛下朝夕长处的皇帝近臣还要亲近三分,在军中威望如今已是无人可及,尚缺者,可能就是在朝堂之上根基浅薄罢了。

立储之事,若没有此人参与,那是不可能的,即便此人身在外间,皇帝陛下也会传书予之,问其心意。

这不是立不立储的问题,而是立谁不立谁的干系所在。

与此人私下商议,很犯忌讳不假,但此人到底不同旁人,私下里说说到也无妨,最重要的是,先瞧瞧此人的心意,之后与立储之事上,也能得以顺遂一些。

而且,此人非是多言善变之辈,不用将这里说的话往外传,最多是跟陛下说上两句,那样一来,却是更好,借此人之口,探一探陛下的口风也好。

他这里思虑周详,但赵石却是一点准备也没有,想了半晌,望向李圃,蹙着眉头缓缓道:“几位皇帝皆在幼龄,现在提及立储之事,怕是太早了些吧?”

李圃听了这话,头一次扬起了粗重的眉宇,脸上也生动了起来,同时威严顿起,“将军何出此言?此等大事,宜当早决为佳……陛下已有三子,储位不定,人心浮动,于国实无益处,为我大秦百年计,而今趁国势欲张未张之时,更应早立储君,选贤任能,充于东宫,善加教导,何来年幼之说?”

李圃说起话来不急不缓,字字真切,但其中语气却已经重了许多,更是隐含指责之意。

赵石虽不会为他威势言语所动,但他刚才一开口,其实就知道自己犯错了,储君不同于皇帝,在年龄上从来没有太多的限制。

年幼什么的,不应该出自他这位大将军之口,一旦说出来,给人的印象就是推托之词,更多的则是给人以别有怀抱的感觉。

显然,李圃就是这么认为的,话语中隐含的怒气,已经很好的表达了这一点,也许,在李圃心里,更是认为他如今跟几位皇子都不太亲近,想着拖延些时候,找准一个,再仿效当年等时机来临,拥而立之。

这实是李圃这样的朝臣最难以忍受的事情,也终于成功的让这位相国大人露出了真正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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