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将血(1117)

不过话说回来,头一次全军倾力而出,除了许多振奋人心,让男儿见之便热血沸腾的大场面之外,疏漏之处却也在所难免,几天下来,除了木华黎等有数的几个之外,其他的领兵官儿都有些手忙脚乱,颇为难以应付。

到得现在,种怀玉还觉着心虚力弱,仿若脱了力似的,而心里也有些腹诽,毕竟说起来,这猛虎武胜军可不是他种怀玉的,正主儿还是这位高坐于上的自家妹夫,但军演数日,从准备,到军演开始,再到现在,这位却只作旁观,一语未加不说,瞧那脸色,好像还有些不满意?他们可是将吃奶的力气都拿出来了的,再不满意,也是没辙……

再者说了,这些年下来,大家伙儿流血流汗,风里来,雨里去,磕碰摔打,才总算有了今日的猛虎武胜军,怎么会不满意,又怎么能不满意……哼,再挑毛病,老子不干了还……

心里腹诽不已,但说实话,这些年过去,眼前这位国武监督学大人,也就是他的妹夫,虽说在西山大营露面的时候不很多,许多亲力亲为之事都交给了他还有木华黎,杜橓卿几个,但在猛虎武胜军中,积威却越来越重,到也不难理解,如今猛虎武胜军上下,从队正旅帅,再到各部领兵将校,一水的全是国武监出来的,与得胜伯皆有师生之谊,有道是师命难违,又可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想让这些人对国武监督学大人视而不见,那又怎么可能?

可以这么说,猛虎武胜军这样的军旅,翻遍史册,细数千年,也找不出类似的故事出来的,这就是现在的国武监,也正是现在的猛虎武胜军了……

所以说,种怀玉也算个胆子大的,还敢在心里腹诽上几句,换上其他人,对赵大将军敬若神明还来不及,怎又敢稍存亵渎?

话题转回来,听了这一问,种怀玉立马被噎住了,伤亡?什么伤亡?这是军演来的,演的再真,它也不是真的好不好,杀敌那是一个没有,伤亡嘛,又从何谈起?

不过这话也不全对,种怀玉张了张嘴,眼珠儿转了两圈,将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片刻之后,这才躬身大声禀道:“回大人,伤者四人,亡无一个,伤者,步军一人,弓手两个,辎重营一个,其余各部,无一损伤。”

“这么说来还是一场完胜,就这些了?”赵石皱着眉头问。

当然不止这些,国武监的规矩这里没有人不明白,报喜不报忧的事情永远不会发生在猛虎武胜军中,每次军演完毕,士卒们可以休整上两三日不等,但将校们却不得休息,督学大人也不止一次说过,身在其位,便要不辞辛劳,尽量做到尽善尽美,当然,这里面的意思只有一个,尽力而已,若有人敢存懈怠之心,没把军务当回事儿,一番赏罚下来,总归能把你寻出来就是了。

而军演完结,刻意为之也好,例行公事也罢,反正按照国武监的规矩,重中之重便是商谈优劣,旁的什么事情都可延后处置,唯有这一关节,是躲也躲不过去的。

既然有优劣二字,那便不能只往好了说,自然是要挑毛病的,而且这个毛病还不能糊弄,多少双眼睛盯着呢,而这毛病嘛,到也不算难挑,从衣食住行,到排兵布阵,样样皆可,挑错了不怕,就怕你不说,这样的习气形成自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这些年下来,在国武监和猛虎武胜军这个地方,却已成为了惯例,帐内诸人,没人觉得稀奇,便是种怀玉,也准备的妥妥当当的,张嘴便来。

毛病自然不少,头一次全军协作,也很难不出疏漏,军演从头至尾,督学大人都在,欺瞒不了,也没人敢存欺瞒之心。

所以,这一说可就有些长了,足足半个多时辰,比如说,步军有人绊倒在阵中,引起了混乱,又比如说,号令举盾,考验的各部带兵将校的眼力,无实物参照,所以弄的参差不齐,场面分外难看不说,到得真正迎敌之时,恐怕就要死伤狼藉,再比如,弓手那边操之过急,有人便使力不匀,拉伤了膀子,还有一张硬弓被拉断了,弓弦甩出来,伤了一人面颊,这就是辎重营的错处了,又比如说骑军马匹不齐,一千重骑衣甲还没领到,就无法直观的看出重骑冲阵的威力,再有斥候营那边,若大军决战,斥候应该也是重中之重,但毕竟只是一次军演,这些军中精锐便显得泯然众人,无法让人满意云云……

反正毛病不怕挑,说起来就是一大堆,说着说着,帐中各人身子虽还依旧笔直如故,但脸上不免都带了几分讪讪之色,想想三日军演,确实有些混乱,身处其中可能感觉不到,但过后一想,多数人就都觉着那会儿自家的作为有些不尽人意了。

实则,赵石对于这三日军演桩桩件件都瞧在眼中,心中已有些满意,可以看的出来,这是一个年轻充满活力,却又初具雏形的团体,犯错这种事情在所难免,也很正常,便是称得上久经战阵的木华黎,今年也才二十八岁,却能将数千骑军指挥的有模有样,难得的很,比起当初那支羽林左卫来,已经强的太多,若是平时,他定然不吝褒奖,不会打压这些多数没上过战阵的年轻人的热情,但现在嘛,大战在即,却不能如此这般了,还是要敲打一下才成。

待得种怀玉住口,已经想好的话跟着就来了。

“做的不错,但军中重赏罚,之后怎么处置,想来你们应该清楚,我在这里就不多说了,不过我想问你们一句,今次军演,到底为了什么,可有人知道?木华黎,你经的战阵最多,就由你来说吧。”

“是。”木华黎上前,斟酌了片刻,随即用他那特有的腔调大声道:“军演之事,不求奇变,但求日后临阵,将校不乱,士卒不惊……”

不待他说完,赵石已经拍案道:“不错,亏你还记得这个,看来在国武监中没有白费光阴,那我就再问你们两句,为何要设阵诱敌,八千步卒,激战一日,这要真到两军阵前,能不能抵挡得住敌军猛攻?

嘿,竟然还将骑军预伏于后,可是要见死不救?一旦敌军骑步同出,八千步卒进退两难,唯有固守原地,连点腾挪都没有,完胜?八千步卒大溃于前还差不多,竟然还将中军设在步卒当中,是在激励士气,还是想将中军也丢在那里?”

“后面骑军,辎重营眼见中军岌岌可危,是救还是不救?”

赵石越说越是声色俱厉,众人哪里见过这个?除少数几人还能镇定之外,其余皆是噤若寒蝉,连种怀玉都满脸通红的缩起了脖子。

这还没完,大帐中回想着赵石的斥责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这里有谁不知道这一句的?兵书都读到哪里去了?即便是军演,就能视同儿戏?”

“既然还知晓军演之事,不求奇变,不摆下堂堂之阵,还诱什么敌?你们想让我看到什么?是你们计谋高超?还是以为除了你们,敌军各个都是疯傻之人,瞅见你们将骑军隐于阵后,还视而不见的狂攻步军军阵?”

上一篇:苍老的浮云 下一篇: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