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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血(1088)

而在他的妻子面前,他也不再是那个让他的敌人闻风丧胆的草原雄鹰了,而是一个单纯的疼爱妻子到骨子里的蒙古人,他拉着妻子的手,让他坐在自己身侧,粗糙的大手划过妻子已经并不美丽的脸庞,殷勤的为妻子递上酒碗,低声说着蒙古人特有的情话,慰问着妻子劳累一天的心……

“刚才,我向那个汉人许下了承诺,如果有那么一天……我将善待所有的汉人,但阔阔出却说,汉人只配作我们的奴隶,你说,如果乞颜部中出现了许多的汉人,会怎么样呢?”

“铁木真啊,你的心胸如高山一样宽广,马儿用四条腿奔跑,我们蒙古人也用双足在站立……你的仁慈,在朋友当中,不应该分出轻重……”

“是啊,草原如此广大,汉人来了,接纳他们也就是了……孛儿贴,你说我能做好蒙古人和汉人,甚至是蔑儿启人,塔塔尔人,契丹人的汗王吗?”

“我的铁木真,长生天会帮助你的,统治所有顺服于你的人,直到永远……”

“但愿……天边的尽头,皆为我蒙古人的牧场……”

声音渐渐朦胧,帐内渐渐安静了下来,只剩点点凄冷的星光透过帐篷的缝隙,照进那片黑暗之中……

而此时此刻,遥远的黄龙府,金国皇帝陛下愤怒的将奏折摔下,只因蒙古人在此拒绝了金国的册封,一个正打着瞌睡的太监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却将手里捧着物事失手摔落于地,脆响声中,引来的却是灭顶之灾,皇帝陛下的怒火让这一晚伺候在宫殿内的十五个太监,二十多个宫女皆被打死在皇帝寝宫之外……

更遥远的南方,开封皇宫之中,已经年过中年的后周皇帝陛下此时却躲在一处偏殿中,细声细气的在向一位妖冶的女子诉说着自己的相思之情……而只在相隔不远的一处豪奢的府邸中,后周的摄政王殿下却已走到了人生的尽头,在他的床前,年轻的继任者在滔滔不绝的评论着当今时局,最终,他战战兢兢的在垂死的老人面前说出了自己的政见,先灭南唐,联金攻秦,之后与金国隔河相峙,以待来日……只因为,他觉着只有一统中原,才能再和北边的强邻一较高下……

野心勃勃的话语,当即让病榻之上的摄政王殿下猛然睁大眼睛,鲜血顺着嘴角,泊泊流淌下来,带走的却是他所剩无几的生命力……是夜,后周摄政王崩……

而在江东烟柳之地,老迈的南唐皇帝陛下在歌舞声中打着瞌睡,一群宽袍大袖,形象高古的朝廷重臣们,却在为昨日陛下亲临的文会上面,到底谁的诗词更加绚丽多彩,意境更加幽深高远而争论着……

却是不知,在不久的将来,这天下风云,却将激荡出怎样灿烂残酷的火花……

第704章 田赋

雪花纷纷而下,将山川城池尽皆掩于素白之下,大秦咸宁四年就在这大雪飘飞之际走到了尽头……

这一年,好像感受到了紧迫,大秦悄然加快了自己的脚步,初夏时节,朝廷颁旨,分秦川为五路,各设有司,将景兴初年开始的一系列政革之举全面贯彻了开来。

从北到南,八百里秦川被分为延庆路,又以渭水为界,化为秦川北路,秦川南路,以及秦川东路,再加上京兆路,共分为五路。

而从平蜀以来,便已经开始的丈量田亩事,也已悄然落幕,而已将朝政彻底操于手中的大秦景帝陛下,这次没有再迟疑什么,一改之前模棱两可之姿态,开始大力推行大秦三分田亩制,为此,甚至不惜在朝堂之上,与一众臣子唇枪舌剑,言辞之激烈,态度之坚决,让许多不满之重臣皆是胆战心惊,一退再退……

于是,这一将自前朝以来,颁行的田税法制改头换面,中间不但有着官绅一体纳粮的影子,而且还加进了明确的等级划分制度的大秦三分田亩制在经过短暂的朝堂议决之后,几乎是在大秦皇帝陛下一意孤行之下,颁行于天下……

不过官员,士绅,普通百姓,三级田亩制度,既保证了官员,士绅的一部分利益,却又让百姓的负担减轻了许多,作为不完整的官绅一体纳粮制度,其中优劣到底如何,却也没有人能说的太清楚。

其实其中最重要的,还是改前朝均田制为亩税制,不再以丁口计算钱粮,而是各户田亩计量税制,这也是此次田税之法最难以进行的症结所在,世家大族,大多良田无数,一旦交起税赋来,许多门阀世家必然会感到难以支撑,一方面遏制了将来的土地兼并,却也对门阀世家形成了最直接的冲击。

即便是大秦朝堂上最坚定的革新派,也在这样那样的巨大的压力面前,有了几分踌躇,而以大学士,参知政事郑群为首的一些朝廷重臣,更是不满到了极点,甚至私议之时,隐有世家根基动摇,则大秦根基动摇之语……

但在金殿之上,皇帝陛下几近于咆哮的声音当中,没有人敢于在那个时节,去碰触威严日盛的皇帝陛下的逆鳞,朝堂重臣们沉寂了下来,但乾纲独断已久的景帝却也自然明白,这样的情形实是要不得的。

不过,登基已界十年的大秦皇帝陛下也头一次开始将审慎的目光放在了这些世家大族的身上,而长达数年的政革之举也令正值盛年的大秦景帝陛下对于这些时时阻隔于其间,而又在朝堂上下根深蒂固的世家产生了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忌惮之情。

税赋鼎革举措从试行于蜀中到现在,不但朝堂之上一直争论不休,且在大秦各处府县,一应地方官吏,也都掺杂其中,上书言事者屡屡不绝,而他身居九重之上,却也实在有些摸不准,这些纷繁之事到了地方之上,到底会变成个什么样子,奏上来的那些到底是真是假……这也正是他一直迟疑不决的原因所在。

但有一桩却清楚的很,只去岁一年,蜀中光只田赋一项,便已有大秦历年田赋三倍有余,此等大利,即便蜀中有天府之称,但于元气未复之下,却也实在惊人的很了,正如当初与同门下平章事李圃所议那般,此乃大利于国之举。

若非近几年来,各处整修道路,兴建水利,安抚蜀中流民,劝其耕作,又加官制大改,裁撤团练,整编禁军等等举措,花费日巨,不然的话,只此一桩,大秦国库之丰盈定乃历代先帝所未有过的。

实际上,这也正是促使他不顾同门下平章事李圃劝阻,果决下旨,照蜀中之制行于大秦全境的根源所在。

为政要缓,治大国如烹小鲜的道理他如何会不明白?此等大事一旦不成,结果可能便是个难以收拾,这等要害关节他又如何会不清楚?

但犹豫了这许久,眼见朝臣上下,劝止者多,称是者少,便是文臣之首,同门下平章事李圃,于此事之上也只能屡道,什么从长计议,缓缓图之,急切行事,怕有不测之事生的模棱两可的规劝,其实不过也只是个拖字罢了,但若再拖,那又拖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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