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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血(1083)

不过此时此刻,也只能说明皇帝陛下根本未将此事放在心上罢了,赵石咂摸了一下里面的味道,若是旁的事情,此时认个错,估计也就过去了,但这事嘛,却是不成,随即正色道:“陛下明鉴,此事事关重大,说是关乎社稷也不为过……”

听他这么一说,景帝明显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头,哼了一声,在表达着来自君王的不满。

“陛下……臣所纳胡女,身份非同小可,陛下也应知道,臣当年随军出关征伐金贼,曾于汾水河畔被围,后力战得脱,领兵退入吕梁山中,当初陛下也曾问臣,为何弃大军于不顾,远走塞外……”

“臣当时回禀之言辞,陛下可还记得?”

“到还记得些……”景帝微微颔首,之前的些许不耐也没了踪影,换上了专注的神情,只因这许多年来,这个心腹之臣或许有这样那样的一些毛病,但却从不曾信口开河过的,说是事关社稷,也就应该不会差的太远。

只听赵石接着便道:“只因当初陛下没有细问,臣也未敢多说,所以所陈之事也就笼统了些,那时臣想,北方草原,离大秦何止千里?一些人,一些事,经过了也就经过了,也不知何时何日,才能重回故地,所以也不须……只是不想,却留了些首尾……所以一些事却要详细禀明于陛下的……”

“其实……臣在草原,着实经了些凶险,好在没将性命丢在那里,不过也是幸运,臣却结识了一些胡人权贵……”

“微臣也未能走出多远,过了长城,也就又走了几日,估算一下,当日所到之处,无非汉唐之时,云中或云外所在罢了,而占据那里的草原部族,正是东征之时,每每充为金贼先锋的鞑靼人……”

“而臣现在所纳妾室,也正是鞑靼人最强大的一个部落——汪古部的公主,用他们自己的话说,应该叫额浑……”

景帝听到这里,已经安坐到龙椅之上的身子不由一仰,有些吃惊,又有些不信,还有些好笑,就像是在听传奇故事。

本已预料到那胡女必定不是寻常胡人才对,不想……却还是个公主,这事可不听着就像是说书先生在说书一般吗?再一想,这个大秦的领兵将军,到草原上走了一遭,就将人家公主的心给偷走了,隔了这么多年,还巴巴的找了过来,也不知种了这人什么邪……虽说胡人部落的公主应该远不如汉家公主尊贵,但那也是公主不是?

咂了咂嘴,景帝心里竟然不可抑制的升起了几许嫉妒……

那边还没完,“臣也从其口中得知,自臣离了汪古部之后,草原上便很是动荡,一些草原上强大的部落开始征战厮杀,到得如今,已经快十年了,但战火却是一发不可收拾,在遥远的东北草原,蒙古人已经有了自己共推的汗王,叫成吉思汗铁木真,在草原中部,突厥人的后裔,几乎雄霸整个草原的乃蛮部正在和蒙古人中两一个强大的部落克烈部交战,契丹人建立的西辽也是窥视西夏人占据的河套富庶之地……”

“而在去岁,战火也终于开始燃烧到了鞑靼人居住的地方,而就微臣所知,鞑靼人彪悍善战,并不缺勇武之辈,他们往往将战死视为回归天神怀抱的荣耀,比之我大秦军伍,却要勇悍上几分……然则,当时以臣观之,鞑靼人并不可怕,只因他们不但漫无军纪,且没有一个英明的汗王以及能领兵沙场的将军……”

“而如今也已明了,微臣的当初臆测非是无的放矢……乃蛮部在鞑靼人中间掀起了内乱,首当其冲的便是这汪古部……几乎一夕之间,汪古部的汗王阿剌儿汗便已为乱军所杀,部众四散,多数皆为他人所并,只剩下聊聊数十人,护卫着他们的王子以及公主侥幸得脱,许是……当年臣说了些大话,让他们觉着可以在臣这里寻到援手,这才不远万里而来……”

“若是当年,不说微臣位卑职微,就说我大秦,那时强敌环绕,即便有意于草原,也是有心无力,鞭长莫及的,臣自不会托大理会,但如今却又不同,我大秦已雄踞关中蜀地,兵马精强,天下无人敢于轻犯……

而微臣更晓得,陛下雄才伟略,时有定鼎天下之志,时移事易,草原战乱不休,金人残暴,固步自封,衰颓之势已显,后周南唐,积弱已久,不足道哉,若我大秦准备得当,引兵东出之际,再得北方鞑靼人之助,河中,河东汉家故地,定为我囊中之物矣……”

说到这里,赵石目光闪动,又加了一句,“若陛下觉着臣不过是夸夸其谈,漫无边际,鞑靼人也无足轻重,并不足以助我大秦成就千古霸业,臣也无话可说,回去之后,只将其当做普通姬妾,让其一生无忧也就是了,不过若陛下有意……便宜早不宜迟,过上一年半载,臣便送他们回去草原,趁其威望仍在,助其重建汪古部,以收鞑靼各部之心的……”

这长长一番话说完,赵石默默住口,该说的都已说了,激将之法也略略用了,最终还要瞧皇帝陛下的意思,不过照近几年看来,这位陛下多少已有了些耽于享乐的苗头,也不知当初的雄心壮志还剩下几分?

若是这也不成……嘿嘿,皇帝不急,旁人急个什么?他也不是那种将救民于水火当做己任的圣人,妄想打造出个不一样的帝国,更不会真为了提防不知多少年之后的蒙古人南下,而千辛万苦的想着去推动什么,去拯救什么,救世主也许有,但绝对不是他就是了……

说到底,苦口婆心到这个地步,对于生性冷酷,又多少染上些热衷于权势的毛病的他来说,已是分外难得,若再多生出其他异想天开的想法出来,赵石也就不是赵石了不是……

还好,如赵石所料,这位皇帝陛下还没被后宫里越来越多的佳丽们迷花了眼睛,也没被舒服日子消磨掉雄心壮志,在那里皱着眉头,彷如雕像般沉吟良久,眼睛渐渐亮了起来,显然……是心动了的……

深深的目光带着帝王特有的审视以及威压注视过来,让不时在悄悄打量景帝神色的赵石心头微凛,规规矩矩的垂首肃立。

直过了半晌,脚步声响,肩头一沉,多了一只白皙却又有力的手掌,重重的捏了捏他的肩头,殿内才传来景帝低沉却又清晰的声音,“难得你如此忠心,能时刻想着国家社稷,想着朕……难得,难得……”

几个简简单单的难得,代表的却是这位多疑难测的大秦帝王发自肺腑佳赏,也为今日的君臣奏对定下了一个不错的基调。

“回去之后,善加安抚,莫要冷了他们的心……放心,再要有人多嘴,朕定治他们的罪。”

“不过这些话,只咱们君臣之间说过便算了,不要外传,朕晓得你非是妄言之人,但兹事体大,此事却需从长计议,不能操之过急,朕说的,你可明白?”

赵石肃容答道:“微臣遵旨。”

景帝却是肃穆尽去,朗声笑道:“如今有人诟病于你,但若异日功成,可不就是一段佳话来的?朕可听闻,那……公主美艳无双……咳咳,太后也听闻了此事,你呢,现在在她老人家面前,可是宝贝的紧呢,事无巨细,总要惦记一下,明日带那鞑靼公主入宫,给太后瞧瞧,别让太后老是为你的事儿劳心费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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