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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公主种田记(4)+番外

作者: 竹叶溪 阅读记录

沈青青低头把玩着臂间荷花,头也不抬地道:“那平江城秦家十八娘,是秦家唯一一个还未出阁的嫡女,说话间自然傲了些,让人不舒服也是寻常。你若见着了我那表妹,那才知道什么叫话里话外都带着刺儿。”

“青青。”小铃又凑近一些,欲言又止,霎了好一会儿眼,终于憋出一句话来,“你……你不要难过。”

“我难过什么?”沈青青抬起眼,眸子里蕴着笑意,被人关心的感觉……还是这么美好。

“唔……”小铃支吾着。

旁边十来个女孩也蹙了眉头。

沈青青一头长发只余了一半,才刚及肩,谁都看得出来里面有事,今日听那秦十八娘一说,各自心中猜了个大概,知道她在沈家的日子确实不好过。

转过一条岔路,绿荫清幽,面前是三进幽邃的院落,透过高大扶疏的林木,隐约能辨出里头厅堂深广,飞檐高翘,不知名的花香从祠堂内透出。

这便是在真娘墓旁建起的瑶花祠,里面供奉着当今圣上唯一的妹妹,桐庐公主的牌位。

十年前羌人再度犯边时,桐庐公主奉旨出塞和亲,为大军争取奇袭的时机,交战大捷,公主却不幸染病死在塞外,至今已有整整十年。圣上怜惜公主早逝,追封为祁连长公主,并在全国各路兴建祠堂祭祀公主,名字便唤作瑶花祠。

“听说公主殿下那个时候,才十六岁呢……”小铃摇头,一双手绞着衣衫,心有余悸,“羌人多可怕啊,换做我……都被吓死了呢。”

“桐庐……公主,自幼长于军旅,又怎会惧怕羌人?”沈青青倚着一旁山亭的亭柱,微闭着眼睛,怀中的荷花挡在面前,看不清她的神情。

苏晴好奇地看向她:“这些事情,话本里可没有,青青是怎么知道的?”

沈青青顽皮地歪了歪头:“桐庐的父亲是吴越王,吴越王浴血五载,夺回故土,桐庐自然也在他身边、随军而行的——这不是阿晴方才说的么?”

“这……”苏晴为难,虽然话这么说也没错,但沈青青这样的推断未免太过武断了。

祠堂里礼乐声不绝,透过重重人群传来,女孩子们停止了交谈,整理一下衣襟,不再喧哗。

祭祀结束,一回头,却不见了沈青青,只得分头寻找。

“青青?”小铃一步转入真娘墓旁的小亭,不由顿住脚步。

沈青青正独自立在亭中,那束荷花搁在碑前——原来她抱着这束花,不是祭桐庐公主,而是祭真娘来的。

小铃忍不住犯嘀咕,听闻桐庐公主年轻漂亮,又因国事死在漠北,女孩子们无不将她视作闺阁偶像,便是男子提起她,也没有不交口称赞的,怎么沈青青提起她时神情却总有些……古怪?

“虎丘道,真娘墓。不认真娘镜中面,唯见真娘坟头草。”

沈青青并不知身后有人,轻轻抚摩着碑刻,纤细的指尖在精美的碑刻上的一笔一画划过,念出指下的字迹,“霜摧桃李风折莲,真娘死时犹少年。脂肤荑手不牢固,世间尤物难留连……”

的确是……太难流连了。那种一瞬间失去所有,沧海桑田的感觉……沈青青摇了摇头。

有人的声音硬生生地插了进来:“难留连,易销歇。塞北花,江南雪。”

“谁?”沈青青蓦地扭头,目光不甚友好。

小铃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被发现了,却见亭子另一角踱出个人影来,青布衫书生巾,手中一柄折扇,轻轻敲着掌心,若不看他眉间似有若无的峻冷,几乎要错认成个白面书生。

“娘子的荷花真是俏丽。”他笑着点了点头。

“那是自然,青青种的荷花最好了……”小铃嘴快接了半句,这才想起自己原是在偷听的,不得已,“蹭蹭蹭”跑过去拉起沈青青一条胳膊,做出一副刚找过来的样子,“青青你在这儿呢,我们在找你。”

“两位小娘子,在下方扶南,倾慕真娘风骨,来此拜谒,并非故意窃听。”那书生打扮的男子将折扇收拢,扔回袖内。

小铃圆溜溜的眼睛打量他一眼,觉得他似乎不是坏人,大方地接了话:“我叫小铃,天平山下白云村人氏,郎君不必客气。她是城里沈家的表小姐,叫做……”

“菱娘。”沈青青微微颔首,收起方才的敌意,行了一礼,“见过方郎君。”

“菱娘子的礼真标准,比临安京的贵女们更好。”方扶南笑着,还了一礼。

沈青青一顿,也笑道:“郎君亦是呢。”

“……”小铃一头雾水,悄悄扯了扯沈青青的衣袖,“青青,你们在猜什么哑谜呢?”

第5章荷包

“我给你的荷包呢?!”山道上传来一个少女怒不可遏的声音,几乎像是尖叫,“都说了拿出去要千万小心、千万小心,你怎么还是这么粗心大意?!这会儿不见了,若被人拾了去,看见了里头的东西,又认出我的针线,可如何是好呢?你倒是快找,究竟在不在这山道上头?”

似有男子争辩了几句,尚未听出个大概,又被少女打断:“没用的东西!叫你将那贱丫头赶出田庄去,就是要让她自生自灭的!怎么现在反而好了?”

“蕊娘,你听我说……”脚步声渐近,说话声也愈加清晰,“田庄里的下人都说,老太君带着菱姐儿出庄子的时候,面色都白了,霜官儿更是哭得昏死过去,分明是那丫头已死……怎会、怎会又活了过来?”

“你问我、你问我?我怎知道?!母亲那里怎么办……?还有老太君,她有老太君和父亲撑腰,若再回府来,就算母亲也救不了我了!”少女声音都颤了,一半是气,一半是怕,“你说……什、什么?她还敢打你?!你白日做梦了吧!”

小铃目瞪口呆,这个声音,还有内容,仿佛是清晨找到村里来的那个沈家仆役?

“他们说的,可是菱娘子?”方扶南若有所思,目光从沈青青半截头发整整齐齐的发尾溜过去。

“不错。”沈青青袖起手,走向亭外,恰好与从山道上下来的两人打了个照面。

走在前头的是个十三四岁的女孩,一身桃花色绸袄,下身缃色百褶裙,裙摆上密密地绣着银色蝴蝶,外罩一件素纱褙子,头戴步摇,三串银闪闪的穗子在白皙光洁的额头旁纷纷地摇晃。

看见沈青青,她见了鬼一般,急急往后退了两步,一只小巧的绣鞋从脚上脱落下来,上面绣着蝴蝶穿花的花样。

“蕊娘。”沈青青定睛看向她。

“菱娘!”沈蕊顾不得捡起那只鞋,抬手指着她,颤着声,“你、你怎会好了?!你别过来!”

沈青青走上前,一字一句地道:“我还活着,自然是因为有冤屈未了。”

她顿了一下,看了看天,慢慢道:“想必你也听说了,老太君带我离开田庄的那日,下了很大的雪。”

沈蕊惊悚地抖了一下,从前那个懦弱的表姊再不敢用这种眼神看她,更不敢同她说这种威胁的话。

方扶南倚着真娘墓的亭柱,折扇抵着下巴,细细地想,江南气候温暖,少有落雪,更别说初秋时节就飘起雪来,当日人们就传说这平江城中怕是有天大的冤屈。

难不成……这奇异的天象却是应在这少女身上,而非忠烈庙那死的古怪的三司使?

“你……你有什么冤屈?”沈蕊提起声音,色厉内荏地呵斥,“我们家养你这些年,可有亏待了你?偏你福薄,染了恶疾,家里也不是未曾延医医治,只是不见效,我娘怕你传染给旁人,送你去庄子里,你有什么好委屈的?我还委屈呢!”

“蕊娘心里自然明白。”沈青青慢条斯理地从袖中掏出一个朱砂色的荷包,面上绣着大朵娇黄色的牡丹,笑着看向花大白和沈蕊,“花大哥方才到村中‘探望’我,不慎落下了这荷包。我记得当日我与蕊娘一同做的针线,蕊娘绣的就是这个荷包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