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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公主种田记(183)+番外

作者: 竹叶溪 阅读记录

“玲娘。”沈青青远远望着她,竹帘在她身后落下,窸窣作响。

“阿青……阿青,真的是你……”魏玲侧过头,一双眼中霎时滚下泪,哽咽难言,“你……真的没有死……”

沈青青慢慢走到她身后,双手轻按在她肩头,“是啊,玲娘躲在这里,我寻到了呢。”

“呜……”魏玲将脸埋进双手之间,泣不成声。

从前在北都宫中时,她胆小怕生,常常躲起来不肯跟着孝清帝出席宴席,每每都会被越青寻到。

那时候,她总会说这句话。

一回首,竟已过去近二十年时光。

少时相交,竟足足分别了二十年,期间家国破碎,父母亡故,所知所有,飘零殆尽,苍茫寥落。

沈青青在她身旁坐下,抬眼望着窗外摇动的竹影,窗格旁,挂着一幅画卷。

画上一片皑皑大雪,大片留白,在画卷偏上的位置,一扇青色的大门半掩,裹着红色雪毡的女孩正低头收起伞,跨出门槛。

那是她接到父命,离开北都宫中,返回江南时的画面。

“那时我们交换的镯子。”沈青青摊开手,露出掌心玉镯。

玉镯像雪一样冰凉,没有一丝杂色,甚至没有一丝颜色,只是纯粹的白。

魏玲用丝帕垫在眼眶下,慢慢吸去泪水,侧头打量一会儿玉镯,轻声“咦”了一声。

“字呢?”魏玲褪下自己手腕上镯子,镯子内壁上清晰地镌刻着一个“青”字。

“我离开北都时,皇伯父曾前老内侍传口信,要我销去内壁上的字迹。”沈青青拿起魏玲的镯子,从指间斜出一柄小巧的刻刀,向着内壁轻轻一转。

细小的玉屑散落到檀木书案上,沙沙作响。

魏玲愣怔地看着她,迟迟问道:“为何?”

“因为那个镯子上刻的不是娘的名字,不知道的人会弄错啊。”一个小脑袋从琉璃屏风后探出来,弯起眉眼一笑,“大姐姐,你说对么?”

“吓死我了。”魏玲将手捂在心口,嗔道,“七郎,你怎来了?”

“我在大伯二伯那里听到,有个很漂亮的大姐姐来拜访娘亲,因此在先生那里告了假。”孩童年近十岁,生着一双伶俐聪明的眼,歪头打量沈青青,“真的很漂亮呢。”

沈青青垂眼一笑,“恐怕,你要叫我一声姨姨,而不是姐姐。”

“我才不。”男孩扮了个鬼脸,从书案上抓起一方用玫瑰汁腌渍的青梅干,飞快地跑进院子里。

“七郎顽皮,阿青,你不要理他。”魏玲无奈摇头。

“不,他说得很对。”沈青青点头,“我年幼离家,一去数载,不知情的人,会因镯子上的名字,将我错认为玲娘。”

“啊……?是么……”魏玲皱起眉,含泪的眼因吃惊而微微瞪大。

还有这样的事情吗?她活在一个精致的空中楼阁中,理所当然地认为事情会按照实际发展,从没想过,世上存在那么多的误解和猜忌。

沈青青低头一笑,放在膝头的手猛地捏紧,“而玲娘,是乐山长帝姬的长女。我曾听皇伯父提起过,乐山姑姑曾与我父王约定,要亲上加亲,令儿女……”

“阿青,你是说……?”魏玲性子柔弱天真,但心思玲珑,一点就透,此时正用惊疑不定的目光望着沈青青,“你回江南后,有人将你认作了我?”

年幼离家,数载后从北都归来的小郡主,手腕上戴着镂刻着“玲”字的玉镯,又加上彼此父母的一句戏言,不知情者或许真会认为,被接回江南的,是将来的世子妃吧?

魏玲低下头,双肩不由地颤抖。

她不明白人心险恶,也不明白这样会造成怎样的后果,只是出于本能地感到害怕与寒冷。

“我们明白得太晚了。”沈青青轻轻叹息,孝清帝是何等远见,早早预见到了这一环交换的玉镯会惹来麻烦,因此命她千万销去字迹。

但她当时却没能领悟其中深意。

“这些年发生了很多事吗?”魏玲又开始淌眼泪,“十年前,我听他们说,阿青死在了塞外。可是我……不信……”

沈青青静静望着她,那是笼中的金丝鸟雀,只看见了美满,因此不信人间有离恨,也不信人间有白头。

她曾经也是如此。

孝清帝很宠爱她们,为她们安排好了一切,从小到大,很多精致绝伦的去处,但……再漂亮也终是一个笼子。

父亲一道家书诏她回吴越,孝清帝将她从漂亮的笼子里放走了。

第227章未完成的约定

你怨恨他么?是他将你宠溺至此,待人全无戒心。你感激他么?是他倾囊相授,成就了能自由飞翔的今日。

“玲娘,你是怎么想的呢?”

魏玲沉思片刻,轻声道:“在北邾宫里的日子,是我最高兴的时候。虽然我很害怕,但是有阿青陪着我,舅舅变着法子逗我欢喜,都是再也不会有的事。”

纵然有很多不圆满的地方,纵然结果不如人意,但终究是一段很美好的记忆。

“确实如此。”沈青青轻轻一笑。

魏玲温柔的眼神望着窗外,过了良久,问道:“阿青,这些年,外面究竟发生了哪些事情,你能告诉我吗?”

“很多事,不是一时片刻能讲完的。”沈青青铺开纸笔,将砚中墨一泼,随意勾勒几笔,画出浩浩长江,“就从北都城破之日说起……”

魏玲端坐在书案前,入神地听着,眼睛不霎一下。

沈青青口中的事,于她来说是另一个世界,残酷、危险但也瑰丽、陆离。

她像一个望着火的孩子,想去触碰那曼妙而奇异的东西,又惧怕被火灼痛,不敢擅动。

沈青青尽量简练地将十余年间的事情说了一遍,魏玲噙了满眼的泪,盈盈将落。

“阿青……”她突然抬起身子,向前拥住沈青青,枕在她肩头哽咽道,“很痛吧?阿青受了很多的苦啊,我好难过。”

“没关系的。”沈青青在她背后轻拍一下。

魏玲依然没有学会怀疑别人,对她说的那些、无论多么离奇的故事深信不疑。

“玲娘,多谢你告诉那孩子,要销去玉镯内的字迹。”沈青青最后说道。

“我?”魏玲疑惑地眨了眨眼,“可我……从不知道……”

“但是,现在你知道了。”沈青青认真地望着她,“由我告诉你,再由你告诉他,最后,让他来告诉我。”

我们就都可以得救了。

魏玲眼中笼着一团雾气,很不解,但仍点头,“阿青说的,总是对的。”

沈青青告辞离开庭院,方氏其他人并未出面,但各处礼节周到,毫无脱漏。

轻舟疾行,半日便返回临安城内。

沈青青从侧门进入提刑司,朱启山受伤昏迷,方扶南则为避嫌,暂停职一段时间,事务一下多了起来,宪司中忙碌甚于往日,无人留心沈青青突然出现在内。

“殿下,您回来了,属下一直守在此处。”廿九从高墙背后走出,“那日殿下离开后,又有人潜回此处,我隐在暗处,见他四处翻找,并留下一口沾血的墨砚,但并未伤害两位大人,因此并未阻止。”

沈青青点头,“你做的很好,若非有急不要暴露自己,可记清他所去道路?”

现在还要让徐清误以为,越璟对这些事仍是放脱不管的,因此廿五和廿九绝不能贸然出现在那些人面前。

“都记下了,昨日已回报皇上。”廿九从胸口摸出一张薄纸,“皇上有话要问殿下。”

纸上是一行字。

“卿数日未归,颜子陵亦无音信,去了何处?”

沈青青将信折起,笑一笑,“你就去回禀哥哥,我们去准备了一个惊喜。”

一个很大很大的惊喜,对谁来说,都是这样。

廿九点头,严肃的表情似乎正说着,他会将这句话一字不落地回报给越璟。

沈青青忍不住又一笑,“我去看看方扶南,你自去忙吧,这里出不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