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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公主种田记(113)+番外

作者: 竹叶溪 阅读记录

雷疏深吸一口气,哭丧着脸,慢吞吞跟在秦玄海身后磨蹭下去。

“娘子……”绿萝紧紧握住沈青青手臂,抑制不住地颤抖。

地下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还有一些陈年难辨的气味。

封闭的地室中空无一物,只有满地干涸的血迹和地上五六具尚未开始腐烂的尸体。

“娘子……我们,还是先上去吧?”绿萝难受得想哭,她见过混乱,见过不平,却没见过如此多人陈尸如此。

实在……太凄惨了。

尤其其中一具尸体俯趴在地,身后拖着长长的血迹,一只满是伤痕的手紧紧扣在石阶上,就在她脚尖前。显然她落入这地室后尚未死去,在里面爬了许久,想要爬上台阶。

“你先上去吧。”沈青青将灯笼递给她,“我一会儿就来。”

绿萝很想推辞两句,可心中委实受不得了,接过灯笼,草草一礼,“嗒嗒嗒”快步走上台阶。

“秦大人,想必那些失踪的娘子,都在这里了。”雷疏远远瞄一眼,摇头叹息,“想不到忠烈庙下,竟是修罗地。”

“这回倒不怕了,我明日回去给你昭告整个宪司,让他们别再笑话你。”秦玄海一边说,一边走下台阶。

小吏们莞尔,面前场面太过凄惨,秦玄海说个笑话,绷紧的神经总算放松了一些。

“哎,属下这是气的。”雷疏捏着拳,愤愤不平地跟下来,“大人您看看,这哪是人能干出来的事情?只怕二十年前那些女孩子的尸体,起先也堆在这里吧?”

“止步。”沈青青立在阶前一动不动,鞋尖与那阶下少女扭曲的手指相差毫厘。

秦玄海下意识停下踏上地面的脚步,沉声问道:“为何?”

“秦大人忘了么?”沈青青俯身,抬起那趴伏在地的女孩的面孔。

那张扭曲灰败的脸上嵌着两颗圆睁的、黑白分明的眼珠,不仅雷疏吓得倒退一步,小吏们手中的灯笼也晃个不停。

秦玄海问道:“娘子看出什么来了?”

“不曾,我又不是仵作,怎看得懂这些。”沈青青抬起头,目光扫过昏暗封闭的地室,慢慢道,“只是想提醒秦大人,皇上曾手书吩咐,凡与忠烈庙相关之案,一律移交方大人处置。秦大人,忘了么?”

“子裁尚未返回,但尸骨总要收葬。”秦玄海捏紧拳,不知为何,面前的女郎身上带着一种气势,让人不敢与她相争。

“秦大人,现在收葬尸骨只会打草惊蛇。”沈青青毫不客气地道,“大人亦知二十年前那案子吧?死的人数与现在比来如何?”

秦玄海一口气闷在胸口,末了道:“既然娘子如此自信,那本府先派人看守此地,待子裁回来再做打算。”

“大人,你们提刑司的捕快,连几个捣鬼的人都捉不到。”沈青青走出暗道,扬眉一笑,“不如去向薛家借几人吧?”

“你……”秦玄海气得胸中炸开,但思来想去她说的也没有错,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雷疏眨巴着眼看面前的女郎,见她将石砖放回去,问道:“青娘子,你是如何知道供桌下的石砖可以移动,而非需要借助机关?”

他们都听那绿萝说道,供桌上有一只碗不能移动,自然而然觉得机关在那碗上。

“供桌上之物,人人皆可见,用作机关,十分不妥。”沈青青将地砖复原,掩上布帘,抬头看着那只碗,续道,“这是一个谜语,上不可动,下可动。”

根本没有什么机关,只是这样而已。上面本该可以移动的碗,有一只不能移动,那么与它相应的,下面不能移动的石砖,是不是该有一块可以挪动?

事实的确如此。

雷疏恍然大悟地点头。

“可是,为何你不怕……”雷疏想一想,觉得自己的脸反正已经丢光了,索性破罐破摔,“那些尸体呢?”

“很可怕吗?”沈青青摇头,“你知道,有人隔着茫茫江水,亲眼看着自己的亲人死于乱箭之下么?你知道,塞外战场上,有人从尸体堆中翻出自己的战友,背会大营么?”

比这更痛苦、更凄惨、更痛彻骨髓。

沈青青走出祠堂,望着四处高耸入云的古银杏,“你若见过那些,便会觉得眼前的场景,根本算不得什么。”

“即便如此,方才那女孩子依然很可怜。”雷疏不同意她的话,“青娘子,这世上的确有很多人更悲惨,可是……”

“噤声。”沈青青抬头望向忠烈庙外东侧的一株银杏。

茂盛的叶影间闪过一个人的身影,匆匆一瞥之间,那一双眼彷如塞上鹰隼。

“那是……”雷疏目瞪口呆,官兵分明已将整个忠烈庙包围起来,严密看守,竟还有人能随意出入?

“我方才同秦大人说的话,看来他确实得好好考虑了。”沈青青低眉,“方才那女孩,死前曾遭人逼问,用的是军中的法子,你们未必知晓……不过,雷大人,烦你先不要说出此事。”

徐家军、薛家军、漠北军……究竟哪一方在搅和这件事?

“哎,娘子放心,不确定的事我不会乱说。”雷疏目送沈青青走下台阶,下意识仍去看方才有人闪现的那丛树影。

一看之下,又是一惊。

山风拂过,高树旁,一缕金色游丝随风飘摇,断头大约在离地面三丈高的地方,不仔细看真不容易发现。

雷疏捏了捏袖中的布团,那金线应当与他在地上拾到的烧焦的黑线应当是同一种东西。

第138章桐君山

两百里富春江,江水浩茫。

沈家的商船罗列成行,在江面上如同天空中掠过的飞雁,整齐地驶向渡口暂作停泊。

沈双全带着几名后生,身后两排仆从,气势浩大地登上桐君渡,行人纷纷驻足。

“大伯。”走在最末的后生擦了擦额角汗水,道,“昨日我接到父亲传信,说青青表妹竟不在主宅。”

“表妹不在主宅,那能去何处?”沈双全身后的少年回头,笑道,“难不成趁我们不在家的时候,偷偷嫁人了?”

“沅郎,岂有开你妹子玩笑的?”沈双全停下脚步,转过身,一团和气的面孔板起来,道,“还有,淙郎,你那信可当得真么?”

沈淙点头,从袖内摸出一封信来,双手捧到沈双全面前:“小侄不敢作假,这确是父亲笔迹。何况……前一月,小侄也曾收到母亲与十七妹妹的信,说的同样是此事。”

沈双全的眉头皱了起来,其实他再早些日子,也接到了沈老太君的信,说吴氏如何刁难外甥女,他当时忙于采购新茶,想着此事平日也有,未曾理会。

谁知如今愈演愈烈。

沈双全想一回,向身后几个后生吩咐道:“待离了桐庐,放商船缓行,我们快马回家。”

众人齐齐应下。

入桐君山,过凤凰亭,行雨初歇,山路湿滑,一旁草木翠绿欲滴。

转过一条岔道,前面山溪明灭,一处茶室横跨溪水,有一人身披蓑衣,端坐茶室窗前垂钓。

“那便是子陵先生。”沈双全向同行的后辈们叮嘱道,“子陵他不喜言语,你们一会儿各自安静,莫惹了人厌。”

这些后辈多是沈家子弟,有他的长子沈沅,并沈无患之子沈淙,余下几人俱是平江沈家中寻不到出路的旁支弟子,见攀了这门亲,便跟沈双全学着跑生意,开开眼界。

沈双全脾气好,又要与主家攀好关系,自然愿意多带几个后辈出门。

一众年轻人又齐声应允。

众人登上茶室生满青苔的木楼梯,跨过门槛,当壁挂着一把琴,案上放着一盘棋,除此之外,无过几部书堆在各处墙角。

沈双全走到廊下,脚下水声淙淙,几尾银白色的鱼在沈潭中上下游弋,鱼钩悬在水面上,并未放下。

颜晗总爱如此垂钓。

沈双全与颜晗已经相识整整十年,当年漠北军攻破北羌,送桐庐公主衣冠回京后,颜晗曾专程拜访沈家将漠北军救下的沈云送回,他们就是那时相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