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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鬼花雕(33)+番外

死得冤伸出手,摸摸我的头:“花雕仔,做我的弟弟吧,我保证对你比谁都好。”

比谁都好?能比对那个冤大头好麽?我才不信呢。

“死得冤,别泄气哦,你忘记了?我把你和那个冤大头的娃娃用红线绑得死死的,拆都拆不开呢,呵呵,别说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你们恐怕都只好在一起混著了。用不著谢我,举手之劳而已啦,哈哈。”我越说越得意。

“下辈子?”死得冤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可是,我连这辈子都不想要了,好累……”

“好累。真的,和肉体无关,是心累,很累。”死得冤冷冷地瞪著床头的水杯,“从以前就这样,一个追,一个逃。那时候他逃,因为我是个男人他也是个男人;後来他逃,因为他觉得他不能对不起死去的‘死得冤’──呵呵,花雕仔你一点没说错,我真是死得比谁都冤,TMD!连袁思归都看出来黄九就是‘史大哥’,那个笨蛋愣就是一点看不出来!笨蛋!天字第一号大白痴!”

砰!可怜的水杯,被砸得粉粉碎碎。

“现在他还是逃,就因为我是鬼,他害怕。TNND!他怕什麽?怕我吃了他?怕我害死他?去他妈的!混蛋!王八蛋!”死得冤满嘴的粗话。

我吓得连气都不敢出了,死得冤发起飙来原来这麽可怕,呜呜……

……

“死得冤,你,你干吗要告诉他你是鬼呢?你要是不说出来不就没事了……”

“因为我天真因为我笨吧……”死得冤苦笑了一声,双手枕在脑後往床上一躺,“靠过去点,让我也躺一会儿。”

“嗯。”我往里面挪了挪,和死得冤肩并肩躺著。

谁也睡不著,可是谁也不说话,我们就这麽直勾勾地盯著天花板,盯了很久。

“花雕仔。”

“嗯?”

“你记住啊,见了袁思归,千万别告诉他你是鬼……千万别说啊。”

“为什麽?”

死得冤没说话,翻了个身,睡了。

真没意思,怎麽都不把话说完呢?算了,我也睡吧。

我不知道我睡著了没有,应该是睡著了的吧?好象还做了个梦,梦见我在袁思归的冰淇淋仓库里看电视,电视上,一个妆化得跟鬼一样的女人哀哀怨怨地唱歌……

“是贪点儿依赖、贪一点儿爱。旧缘该了难了,换满心哀……怎受得住这头猜、那边怪?千不该万不该,芳华怕孤单……”

千不该万不该,芳华怕孤单……死得冤也只怕是孤单吧。

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枕头湿得一塌糊涂。

……

把阴司殿所有的厕所都清洗干净以後,我终於‘重返人间’了!

鬼差大哥对没能收到袁思归的魂很是耿耿於怀,跟我千叮咛万嘱咐:“花雕仔,保重啊,要是那个冤死鬼敢欺负你,一声招呼,咱家立马上去锁了他!”

阴司婆婆忙著跟观音姐姐几个打业务麻将,根本没时间招呼我:“快点走快点走!为了让观音帮忙跟月老那边说说好话,我亏大发了我!对了花雕仔,今天我输给观音大士的钱,回头你得全赔给我!”

我该你的欠你的我!

站在街头,我很茫然。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死得冤送给我的护身符还牢牢地挂在胸口,所以我很犹豫,在回家之前,是不是应该先找到那个冤大头狠狠甩他两个巴掌?

嗯……回‘家’?我怎麽用了这麽奇怪的一个词呢。

我决定,还是先去甩上两个巴掌再说,说不定袁思归这会儿也正和他哥哥在一块呢,要是他敢拦著我,我就连他一起甩!

我於是雄赳赳气昂昂地上路了。

走了没几步我就被拦下来了,是举著小黄旗疏导交通的老大妈……

“你拦我干什麽!我一没闯红灯二没乱穿马路,三没违法乱纪四没扰乱治安,你管天管地你管我干什麽!快让开,老子还要赶路呢!”我很生气。

老大妈递过来一张报纸:“孩子啊,别在外面疯玩了,早点回家吧,你看你家大人多著急啊。”

报纸上印著一个大大的头像,四个红红的大字──寻人启事。

花雕仔,你回来吧,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满满地写了一版!

“你看看你看看!小小年纪玩什麽出走啊?你们家都连续登了一个多月的寻人启事了,快,回去吧,啊?”

我捧著报纸呆在了马路中间。

交通老大妈一把把我扯到了马路边上:“红灯了!你不要命了啊你!下次再这样我就罚款了啊。”

我说:“大妈,哪里有公用电话?”

……

起风了,我站在街角,袁思归远远地迎著风跑过来,风衣的下摆被吹得上下翻飞。

“花雕仔,你回来了!”两只胳膊紧紧地把我圈进了怀里,紧得就像孙悟空的紧箍咒。

“再也不许离开我了,听见没有?再也不许离开我了,答应我!”

我点头,拼命地点头。

泪水不听话地滚了下来,原来,鬼真的是有眼泪的呢。

风好大,我们就这麽抱在风里,紧紧地,不想撒手,不敢撒手,害怕一撒手,对方就被风吹走了。

“老板……”

“不许叫我老板。”

“袁大哥,有件事情我要告诉你,其实,我是个……”

袁思归捂住了我的嘴,“不用说了。花雕仔,不管你是什麽人,不管你是人还是鬼,记住了,不准再离开我。”

袁思归顿了顿,“否则,我就……打屁股!”

……

“你怎麽知道的?难道……那天你没喝醉?”

“别问了,总之你记住,再也不许离开我了。”袁思归的嘴贴在我的头顶,无数个吻落下来,风,不知道什麽时候,也已经住了。这一刻,我终於知道了,幸福的滋味,原来这麽美妙。

“那……你不害怕麽?”

“怕!”圈在肩膀上的手搂得更紧了,“我怕你再也不回来了。”

“不会的不会的!我还没吃够你的冰淇淋呢。”

袁大老板一脸的黑线。

我笑嘻嘻地快速跑起来,家,就在前面了。

——全文完——

番外——

袁思归三岁那年,第一次坐火车。

火车上人很多,很挤,那是袁思归第一次看见这麽多人,他被吓坏了──这不能怪他,他那时候还太小,小孩子犯的错,上帝也会原谅的。

袁思归吓得哇哇地哭,声音洪亮而尖利,就像火车的发车铃。

所以那天很多乘坐火车的人都差点坐错了车。

类似於这样的错误还很多,比如车窗玻璃莫名地碎裂,比如车站调度员紧急召唤电工来维修发车铃却发现什麽毛病也没有,比如他爹咬牙买了三瓶青岛啤酒,还没来得及开就自动爆炸了两瓶……

他爹一心疼就给了他一巴掌:“哭!哭什麽哭!号丧啊?你爹还没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