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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悠(24)

偏了脑袋恶狠狠瞪过来,乌黑的眼珠子被一层薄雾笼罩,脸色和唇色皆煞白,双眉紧锁,额上也不知是水珠还是汗珠,汇成了细流蜿蜒而下,看上去既倔强又可怜。

就那几下不入流的拳脚功夫还提什么真气?……

呆愣,冤枉,可面对着这样一个人却又无从辩驳。他从小到大接触的都是直来直去的豪爽汉子,何曾碰到过如此胡搅蛮缠却又偏偏让人无可奈何的奇怪之人?无计可施便只好放软了态度:“那我带你去医馆瞧瞧。”

“用不着你假好心,我自己去!”

胡悠挣扎着自行站起,但闻天边突有一串闷闷的轰鸣,乌云迅疾压顶,眼看倾盆大雨将至。

靠!倒霉催的老天爷,跑来凑什么热闹啊!这荒郊野外的连个躲雨的地方都没有,真是衰到家了!

胡悠越发郁闷难耐,弯着腰,咬着唇,眼泪晃啊晃啊将落未落。

少年见她这副模样,顿生愧疚之心,只觉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之前以为是什么欲对自己不利的人,这才下手擒拿,不料竟是一场误会。无论如何眼下害其这般模样,总是难辞其咎不可置之不理,想了想:“马上就要下大雨了,现在去医馆的话定会在半道上被浇个透。这样吧,我就住在一里之外的山庄内,不如你先随我回去,换身干净的衣服,然后我再派人请大夫过来给你诊治,好不好?”像是怕胡悠不放心,又补充道:“我姓沈,名棠,家父乃是定远侯。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沈棠?定远侯?

胡悠觉得很是耳熟,可又一时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沈棠见她拧着眉毛不语,以为是不愿意透露姓名,他生性豁达磊落从不愿做强人所难之事,便也不再继续追问。二话不说直接蹲下将之背起就走,弄得胡悠一惊:“你做什么?”

“你身体不适走不快,再不赶紧咱们就要被雨淋了。”

“哦……”

胡悠肚子痛,身上冷,心情差,也就不再矫情。反正向来只有她坑别人的份儿,不怕会吃亏。关键在于她一个书生打扮的穷小子,完全没有任何可被占便宜的价值。而且,这个名叫沈棠的小子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熟悉感,让她很安心……

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乖乖趴好,虽是少年,肩背却已很是强健,不愧是习武之人。

不像苏晗,像他那么大的时候还单薄得跟什么似的。

那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苏晗的肩背开始宽厚起来,仿若可以挑起千斤重担的呢?不记得了,日日相处朝夕相对,反倒会对一些变化全无印象。只觉得忽然有一天,就彻底变了。又觉得,好像一直就是这样从来未曾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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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进山庄,大雨便倾盆而下。

沈棠唤来下人,准备了两套衣服鞋袜,又准备了洗澡水,和胡悠分别沐浴更衣。

他比胡悠高大得多,所以胡悠穿了他的衣服真像是唱大戏一般。挽起衣袖裤脚,又将拖地的袍摆在腰间掖起,忽然想起那年苏晗给她改的衣服,也是这般的肥大,不由便是一笑。

“来,先喝一碗姜汤去去寒,我估计你应该是受凉才会导致腹痛的。”沈棠早已一身白衣清清爽爽候在前厅饮茶,半干的头发松松拢起以白玉簪斜插,年纪不大倒自有一番沉稳雍容的气度。

见她出来,指了指案上冒着热气的碗:“现在雨太大山路难行,等略微小一些,我再派人去请大夫。”

他这样面面俱到细心体贴,倒是让胡悠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本来嘛,落到这个地步基本上都是因为她的‘好色’而自找的,跟这小子可以说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洗了热水澡,那股子难受劲减轻了很多,心情也没那么低落了,于是开始有工夫自我反省起来。

干笑着挠了挠头:“我其实已经没事了,这样打扰你,真是不好意思,等雨停了我就走。”

沈棠放下茶盏细细打量了这个奇怪的少年一眼,衣衫过于宽大越显其身量的瘦小,纯白的颜色衬得其脸色愈加惨然,湿漉漉的长发就这么随便披散于背后,眉眼倒是生得极是俊秀,只不过许是因为身体不大舒服的缘故而稍有些黯淡无神。

摇了摇头:“告诉我你家住何处,待会儿给大夫瞧了之后我派人送你回去。”说话时不自觉便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这小子虽然是个什么侯爷的儿子,不过除去得瑟了点儿,倒还真没什么纨绔子弟的讨厌习性,着实难得。而且少年老成处事周全,还有些憨憨的状似比较厚道。总的来说,算得上是个五讲四美三热爱一颗红心向着党的好苗子!

胡悠真是越瞧越喜欢,尤其是他那张诱死个人的‘美人脸’,手感一定超棒,好想揉一揉捏一捏啊……

诶?等等……

这种感觉,貌似很久很久以前曾经有过。好像有一个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小娃娃,粉粉嫩嫩跟个熟透了的桃子一般,尤其是那小PP还有小JJ,让人忍不住想要……

“我叫沈棠,字维扬!”

“定远侯沈策的独子。”

沈棠,定远侯。轰隆隆,记忆的阀门打开鸟……

苍天大地如来佛,不是冤家不聚头。

她与他在‘脱裤门’中相识,又在‘脱裤门’中重逢,命运真是一个奇妙得乃至于让人无语凝噎的破玩意儿呀!

不过,算起来,她脱了他两次裤子,而他只脱了她一次,所以,她不吃亏……

干咳一声,胡悠晃到沈棠旁边的茶几坐下,捧起姜汤喝了两口,琢磨着要不要告诉这个‘地主家’的她就是当年那个‘小阉人’呢?虽然并不是一段多么美好的回忆,但好歹也算得上是共同的童年趣事嘛!

兜兜转转七八年千余里,现如今能在此时此地再度重逢,虽然方式的确是无语了些,可总算是一种红果果的‘猿粪’呐!……

“阁下也是习武之人吧?”

正琢磨着,忽闻沈棠发问,下意识便假意谦虚道:“只是杂七杂八乱练了几招而已。”

不料他竟颇为同意:“看得出,因为你的招式毫无章法可言。对了,你是不是主要练臂力的?”

胡悠磨了磨后牙床:“何以见得?”

“适才在水中,可见阁下虽然极为瘦小,但胸前的肌肉还算不错,故而有此一问。”

“……胸肌……”

胡悠呆滞着看了看自己的胸部,难道,莫非,她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脱离了‘太平公主’的境界,开始向着‘旺仔小馒头’正式进军了?!天可怜见啊……

沈棠见她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扭曲了一张脸,不禁吓了一跳,忙探身以手覆额:“怎么了,是不是又难受得厉害了?我这就让人去请大夫。”

胡悠咧着嘴连连摇头:“没事没事,我是太高兴了。地主家的呀,你是不知道……”

沈棠闻言一惊,猛然反手紧紧抓住她的腕部:“你叫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