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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物男女/狗男狗女(18)

她沉默了几秒钟,勉强笑了一下:“有空吗?我们聊聊。”

LISA是我前公司的部门BOSS,名牌大学热门专业,工作后又读完了MBA,长得漂亮气质好,工作能力出众,是那种货真价实美貌与智慧共存的女性。最让人羡慕嫉妒恨的是,她还有个很好的丈夫。两人是高中同学也是大学同学,毕业后一起来到上海,一起从零打拼,一起成为了业界的高管。两年前,用一场盛大的婚礼见证了这段十二年的感情。

我永远都记得那天,新郎与新娘携手走过红毯时,礼花满天,掌声雷动,一双璧人含笑相视,童话般的美好。

辞职后,我就没有再跟LISA见过面,时隔一年半,她妆容得体美丽依旧,却似乎有些憔悴。

找了家咖啡厅坐下后,我迫不及待的热情发问:“近来好吗?对了,你们有宝宝了没?婚礼上,你家那口子可是当着大家的面说过,要让你早日回归家庭相夫教子,只做他一个人的黄脸婆呢!”

LISA忽然有些突兀地笑了一声,点点头:“我怀孕了。”

“真的?那恭喜啊!”

“今天来医院,是预约了要做一个手术。”

我一呆:“什么……手术?”

“人流。”

LISA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话语平稳,神情也没有什么波澜,就像在叙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我和他都不小了,一直很想要个宝宝。可惜,这个孩子来得太晚。不,应该说,幸亏没有来得太早。否则,我可能狠不下心……”她停了停,摩挲着杯柄的拇指泛起青白:“现在这样最好不过,分得干净彻底,彼此再无瓜葛。”

我很是反应了一下才明白她的意思,有些不可置信:“你们分开了?”

“后天去办离婚手续。”

我张着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她又笑了一声,垂着眼睛看黑不见底的杯中咖啡:“出去开个会,回来就变了。他说他爱那个女人,他说他要对那个女人负责,他说那个女人没了他就活不下去,他说他对不起我,他说家里的一切都给我,他说他相信我会好好的,他说离开了他我的世界依然精彩,因为我够独立因为我够优秀因为我够坚强……”一口气讲到这儿,像是累了渴了,端起杯子将其中苦涩一饮而尽,而后在空空的笑容里一点点散开,无边无际:“什么都被他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我只能用干瘪的话进行无用的安慰:“也许……也许他只是一时糊涂。总之,不要轻易放弃……”

“如果十四年敌不过一个月,如果那么多的过去只换来了一句抱歉。薛暮……”LISA抬眼看着我,面容苍白,却决绝:“我找不到坚持下去的理由。”

“可是孩子……”

“我知道,孩子是无辜的。但我更知道,一个破碎家庭对孩子的影响有多大。”她的手抚上平坦的小腹,声音微微颤抖:“我想不出将来孩子若问爸爸是谁在哪儿,该怎么回答。”

LISA是个有主见的人,既已做了决定,便不会更改。何况,旁人也无权去指手画脚。

其实她这会儿所需要的,只是一个听众,一个与她的生活再无交集的,随便什么人。

最后,我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他知道孩子的事情吗?”

“永远都不会知道。”LISA理了理发梢,肩背笔直的站在阳光下:“过两个月,我会被公司外派去纽约本部,短期内不会回来了。今天谢谢你,希望还有再见的机会。”

我笑着挥挥手:“一定会的,保重。”

她转身走了几步,又回过头:“薛暮,记得要以我为鉴。现在的社会,有太多的诱惑。而感情这东西,又太过脆弱。所以最好不要跟一个你全心全意爱着的男人在一起,这样即便遇到了背叛,或许也还有重新来过的可能。毕竟,如果不是那么在意,很多东西,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LISA的身影消失在医院的人群中,我站在路边,看车水马龙。

刚刚进入五月,气温就明显飙升,万里无云,只有烈日炎炎。

发生在LISA身上的这件事,现如今早已屡见不鲜,讲白了,不过就是一个第三者成功上位的故事。

我们痛恨小三,谴责小三,诅咒那段抢来的感情不得善终甚至诅咒那对背信弃义的男女不得好死。

可惜现实中,最后的结果却往往很难如人们所愿,且有可能恰恰相反。

插足的第三者和背叛原配的男人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了一起,挥舞着真爱的旗帜,夫妻和睦家庭美满。

当然,并非没有浪子回头破镜重圆的情况,也会有人为了面子为了孩子或者为了各种各样的原因而忍让而退步将感情维系。可有了裂痕的东西无论再怎样修补,也终难恢复曾经的天衣无缝。

我是痛恨小三的,不管什么样的理由,抢来的终究是抢来的。

只不过,我却并不能将感情失败的所有怨恨都怪在小三头上。

因为即便没有王璐,我和刘升也不一定就能执手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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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胡乱吃了些东西又吃了药,我关掉手机闷头大睡。

醒来已是晚上八点半,打开电话,有三个未接来电三条短信,都是何决的。

‘怎么关机了?’

‘我在你门外。’

‘小木,你又要装鸵鸟了吗?’

以前,我遇到不好的事或者不敢面对的事,总喜欢躲到播音社的桌子底下,双手合十碎碎念‘什么都没发生这些都是幻觉阿弥陀佛真主阿拉圣母玛利亚……’

何决便总会揪我出来,先将我的头发弄得根根直竖,然后搬过一盆花,指着里面的土,板着脸却又忍着笑:“既然要装鸵鸟,就要像模像样才行。看我干吗?快把脑袋扎进去呀!”……

我盯着手机看了半天,深吸一口气,拨通了电话。

只响一声,便被接起:“小木?”

“老大,我不装鸵鸟很多年了,下午只是因为一直在睡觉所以才什么都没听见。”

“噢……”何决故意拖长的语调里透着明显的松快,低低笑了两声,又问:“你病了吗?嗓子哑得这么厉害。”

“有点小感冒,已经去过医院也吃过药了。”

“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乖了?我记得以前让你去医务室看病,简直比打赢一场篮球赛还累人。”

“那时候我知道,你们反正不会看着我病死不管的,当然要趁机耍赖弄点好处。至于现在……”

我们哭,是因为知道有人会不舍,会来帮我们擦去眼泪。

如果压根就无人在乎,又哭给谁看?

坐在地上抱紧薛木木,觉得鼻子越来越堵。

果然生病的时候容易多愁善感,我体内潜伏的文艺细胞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正打算仰望星空抒发忧伤,听筒里却传来何决的声音,低低的,稳稳的:“现在也一样,有我在,就不会没人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