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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团长我的团同人)龙文章与孟烦了(25)

闲得竟然同两个又臭又脏的叫花子,一起悠哉悠哉地泡起了温泉。闲得竟然与两个烂泥一样的人垢子兵渣子,大谈他的跃马疆场他的宏图大志。

他说我们的仗还没有打完。

他说他要给我的团长一个师,要给我一个团。而他,即将拥有一个军,虞家军。

他说炮灰团是他最精锐的三千铁甲,可当十万敌军。

如果,炮灰团真的有三千个炮灰。如果,炮灰们真的是精锐铁甲。

如果,炮灰团的炮灰们都还没死。如果,炮灰团还在。

他说他两个月内就会再还给我们一个川军团。

我们的川军团,我们的炮灰团,我们的团。

真的么,真的能还回来么。

李乌拉要麻康丫豆饼蛇屁股老麦兽医迷龙,真的都能回来么。

回来的,真的是我那南天门上的三千弟兄么。

回不来了,都死了。

还回来的只是一个数字。

死去的是数字,活着的是数字,回来的也是数字。

不曾留下半点痕迹的数字,也是永远不会留下半点痕迹的数字。

什么都不是的数字。

我屏住呼吸,闭上眼睛。

我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还有,泪水融入周围这片暖流的声音。

如果,你们再也不能回到我的世界,那么,请带我去你们的中间。

我想时刻看到你们的脸,我想永远和你们在一起。我的袍泽弟兄。

龙文章:“袍泽,老友,我的兄长”,他递给我那杯与我们同龄的陈年老酒。

凛烈如他,苦涩如我。

我饮下我的苦涩,看着他的凛烈劈开层层叠叠的热雾,直指我的眉心。

我避无可避,也无需再避。

他视我为他的袍泽,所以他因那三十八天而对我有愧,因我的形同自废而为我痛心。

他视我为他的老友,所以他因信我,而信我曾经的炮灰团,而信我将来的川军团。

他视我为他的兄长,所以他要给我虞师,虞家军的虞师。他的虞师,他的虞师师长。

他的脸上有来自现在这场战争的烽火硝烟,有谈及将来那场战争的慨然激奋。

他是为战争而生的人。他可以从战争中得到他所需要的一切,他也誓要用战争来完成他的以身报国之志。

他要用战争斩断所有以武犯我国土之敌的头颅。

他要用战争切除令我国家落后贫穷涣散的顽疾。

他要用战争来还他认为欠了我的那份债。

他说战争帐,战争还。

我看着他的眼睛,依然好战依然锐利。

只是少了愤怒和仇恨,多了玩味和计较。少了对胜利的渴求,多了掌控一切的冷漠。

我轻轻叹口气,对自己苦笑。

恐怕,我要让他失望了。恐怕,他还的我受不起。

因为我的袍泽我的弟兄,却一直都只是他眼里的数字。

因为我想要的答案,我想得到的一切,都不应该更不能够是以战争以生命为代价。

对不起啊,我的老友。

我再也无法与你并肩作战,无法助你再多做些事情。

你我所珍惜的所在意的所追求的,可能永远都不会一样。

我没力气了,没力气再承担更多的亏欠,没力气再走得更远。

我只能待在这儿,守着南天门。一直到,到“总也不死”的我终于死了的那一天。

你什么都没有欠我的,所以什么都不用还。

你我老友之间,又哪来的欠,又何来的还呢。

看来,我只能做你的老友了。

虞啸卿,我的老友。如果,你还愿意的话。

龙文章:从温泉回到禅达后,我直接去了迷龙的家。

轻轻敲门,三下,退后三步,默数到三十,她将门打开。

“我来看看你们”。

“团座请进来坐吧”。

我跨入这道门,她将门关起。我跟着她穿过小院,来到堂房。

“这两日军务繁忙,没顾得上来看你们,请见谅”。

“团座您太客气了,怎敢这么劳烦您记挂着。团座您请坐”。

我坐下,跟雷宝儿互相扮着鬼脸,她在一边忙着家务。

“团座,您喝茶么”。

“随便什么都成”。

她端来一壶刚沏好的茶,为我倒上一杯。

“团座,您请”。

“好,多谢”。

我喝下这杯茶后,起身告辞。

“我还有事,先走了,改日再来看你们”。

“劳团座费心了,我送您”。

我跟着她穿过小院,她打开那道门,我跨出去,她在门里。

“就送到这儿吧,请留步”。

“团座慢走,不送”。

她关门,我转身。烦啦冲过来,扶着我去找全民协助。

同样的经过同样的对白同样的结果,已经重复了很多次。然而今天有了变化。

我喝了那杯茶,走出了迷龙家,却并没有去全民协助那儿。

因为我今天不需要解毒,因为她说药喝完了没有了,因为她说她原谅我了。

我站在那道门的外面,她缓缓将门关上。我看着她那疏离冷漠一如往日的脸,在我眼前慢慢地消失不见。

我抬起手,轻轻放在这扇略显斑驳的门上,试图再次触摸到这门内的世界。

那里,是我的过去。那里,有一个终于不再恨我的女子。

我留恋我的过去。我也眷恋那个虽恨着我,却依然能带给我平静和安宁的女子。

然而,从我手心传来的,只有那扇门冷冷的冰凉。

就像是,死人的味道。

我将手放下,对着门内的世界低语:“我也不喜欢打打杀杀,我也害怕见到死亡。但有些事,我们必须要去做。因为是我们的分内事命里事,因为是一个有脊梁有血性有魂的人该做的事。我知道你是明白的是懂的。你放心,我的团打没了,就不会再有了。事情已经做完了,就不该再有人死。你快带着雷宝儿离开这里吧,迷龙一直在你们的心里,中国这么大,去哪儿都是一样的。我也不会再来了。这些日子,难为你了,谢谢。”

孟烦了:这是个专门为还活着的这十几个炮灰而举办的授勋授衔表彰大会。

虞啸卿在忙完了他的诸多大事之后,终于腾出空把我们从收容站里扒拉出来,以配合他为即将到来的战事壮军威鼓士气。

今天很热,正午的太阳很毒,周围锣鼓喧天的很吵。台上衣冠楚楚神采奕奕的高官很多,台下破衣烂衫昏昏沉沉的炮灰很少。

然而这一切我都没工夫去搭理,我一直看着站在我侧前方的那个人。

他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面无表情。

不,不对,他的脸上应该是一种在终于做出了什么决定后,平静如水的表情。

我忽然觉得非常不安,这种不安在前天他对我说他被迷龙的老婆原谅了,他对我说什么才是事情原本该有的那个样子时,就已经存在了。只是我刻意压制着,我不敢去想这种不安是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