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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团长我的团同人)龙文章与孟烦了(24)

反正迷龙老婆的怒气和她家的耗子药一样,都是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我知道鸦片让人上瘾,是因为人在吸食后会产生□的幻觉。

“卧薪尝胆”让某人上瘾,是因为可以让某人时刻具有豪情万丈血战沙场的满足感。

可我还从不知道居然有人能喝耗子药都喝上了瘾。

他只有第一次喝完后在昏迷中掉进了那个虚无的世界,之后的那么多次他就再也不曾有过哪怕一秒钟的神智不清。

从他跌跌撞撞冲出那扇门,到喝下全民协助弄出来的不仅恶心而且恐怖的解毒剂,再到翻江倒海地把胃里的耗子药全折腾干净。这整个过程里,他一直都睁着眼睛在忍耐着。

我没喝过耗子药,我不知道这玩意儿到底能带给人什么样的感觉。我只知道他的冷汗把他躺着的吊床下的地面都给浸湿了。

我看着他本该是痛苦扭曲的脸上,露出的宽慰和欣喜。我听着他断断续续却又没完没了地跟我说的那些什么都不是的细微末节。

迷龙家院子里的落叶都扫走了,迷龙没做完的排水檐堆到后院去了,雷宝儿被他做的鬼脸给逗笑了……

如果耗子吃了耗子药后也跟他的状态一样,我就终于明白为什么人类灭耗子灭了几千年都灭不掉,反而把人家越灭越壮大了。

我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停止了抠墙,因为我要扶着又一次完成找死任务的人,再去一次那个让他死不了的地方。

你为什么总有那么多的“不得过”。你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得过”。我的团长。

龙文章:

我的命真的很硬,或者说我的命真的很贱。

这一生中经历过数也数不清的灾难和战乱,我是饿也饿不死,冻也冻不死,打也打不死。到了现在居然连毒也毒不死了。

烦啦说就我这生命力,让蟑螂都要无颜面对乃至羞愤自裁。

那天我醒来后,对自己还活着并不惊讶也不意外。那杯茶的确可以要了我的命,但我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死了呢。

迷龙是“永远不死”,因为他对生命有着让死亡都要退避的热情。

而我,就是“总也不死”,因为我身上有着让阎王爷都只能摇头的亏欠。

迷龙真的是“永远不死”,他一直在他的家里,和他的妻儿生活在一起。

又下雨了,他蹲在他家的走廊下,看着地上的积水,寻思着要赶紧把排水檐给整好。

又刮风了,他站在他家的小院里,望着落下的树叶,想着待会儿要把院子扫扫干净。

又出太阳了,他走进那间被他“轰炸”过的卧室,打算把那几床又是泥又是水的被子抱出去好好晒一晒。

他终于可以永远陪在他妻儿的身边了,仗打完了,日子也好过了。

他和他老婆会笑呵呵地看着他们的院子里一天天的热闹起来,好多人在跟他们说话,有人喊他们“爸爸妈妈”有人喊他们“爷爷奶奶”有人喊他们“太爷爷太奶奶”……

如果,迷龙真的是“永远不死”。

可是,迷龙真的死了。现在时时刻刻陪伴着他妻子的,只不过是她对丈夫无尽的思念,只不过是她给自己编织的美梦。

还有,她那无处发泄的恨意。

她怎么能不恨。她被夺走了丈夫,被夺走了她儿子的父亲。她被毁了幸福被毁了未来,被毁了那个只属于她的梦。

可她要恨什么。恨这场战争,恨这个世道,恨这个时代?还是恨军部的陈大员,恨虞啸卿?

她可以恨这些,她可以用尽她的生命去恨,用光她的一辈子去恨。然而,她的恨意将永远不能稍减,只会越来越浓,只会越来越恨。

她不该这样活着,她不能这样过她的一生。她的路还很长,她该带着希望带着爱走下去,而不是绝望不是恨。

迷龙的妻子很聪明,她为她自己找到了出路。

是的,本就该由我来承受她所有的恨意。

是我把迷龙拴在祭旗坡,是我把迷龙带上南天门。

是我信错了人求错了人,是我打断了迷龙的腿,是我亲手杀了迷龙。

迷龙的妻子很慈悲,她为她所恨着的人也找到了出路。

她给了一个机会,让我来还欠迷龙的债,即便只能还一点点。

她甚至给了一个机会,让我终于能为南天门上的那三千座坟,挖一锹土。让我终于能开始偿还我那永远也还不清的亏欠。

第一杯茶,我欠迷龙的妻子。第二杯茶,我欠迷龙的儿子。

第三.第四杯茶,我欠那三千弟兄的妻儿。

第五.第六杯茶,我欠那三千弟兄的父母。

第七.第八杯茶,我欠那三千弟兄的手足。

第九杯茶,我欠所有用自己筑就血肉长城,用生命守护民族血脉的,袍泽弟兄的亲人。

第十杯茶,第十一杯茶,第十二杯茶,第……

每一杯茶都是那么的锥心刺骨,痛彻心肺。

然而,又如何及得上,失去了至亲至爱之人的痛楚于万一。

烦啦说,我这是喝毒药都喝上了瘾。

也许吧,我倒真希望能一直这么喝下去。

为了我对死去的人的亏欠,为了我对活着的人的亏欠。

为了所有在这场战争中,少小离家却不知何时归的儿子.父亲.丈夫.兄弟,对他们的父母.子女.妻子.手足的亏欠。

难为了烦啦,让他每次都要在那里等着我,陪着我一起受煎熬。

难为了全民协助,让他每次都要费心整出各种不同的解毒剂,还要被我霸占他的吊床。

难为了迷龙的妻子,让她每次都要用同一种药的固定分量,给不请自来惹人厌恶的我泡茶。

难为了弟兄们,让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这般德性,却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不能说。

哦,对了,还有,难为了那堵墙,瞧瞧都被烦啦这小子抠成什么样了。

我总是会让那么多的人“难为”,如今连墙也不放过。

反正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我也只好慢慢来还了。

现在,我要去全民协助那儿,不知道这次他会倒腾出个什么来。

抉择

孟烦了:我把自己浸在水里,水没过我的头顶。这是西岸的水,没有我所熟悉的硝烟和血腥,只有淡淡的硫磺在随着飘渺的热气而蒸腾。

我们在西岸,在这处很适合与敌打伏击的地方,泡温泉。

我们,我的团长和我,还有虞啸卿。

上次见到虞啸卿,是迷龙死去的前一天。

那时候的虞啸卿很忙。

忙得只能在车上睡觉。忙得不愿为那个没死在战场上的敢死队长的性命,而停下一秒。

我本以为,那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见到虞啸卿。

因为这场战争的结束已是指日可待。因为我们这几个连渣都不剩的炮灰,再无半点用处。

现在,我又见到了虞啸卿。

这次的虞啸卿很闲。

闲得派车大老远把我和我的团长这两个终日在收容站与耗子药之间晃荡的游魂,给接到了高官显贵才有资格来的地方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