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殇宠(118)+番外

或许是自己的长相过于妖媚,又或许是她个性太强悍,一直以来,他很少留心到——她也是个非常美丽的女人。

她的眼睛不算很大,但狭长微翘,黑白分明,平日里如小猫般慵懒,却又藏匿含蓄深沉的杀气。眉毛浓淡有度,不加修饰,鼻子高而挺,却秀气精致,与五官比例恰到好处。唇算不上樱桃小口,弧度却很美,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会让他闻到满室花香,忍不住一亲芳泽。

她睡觉的时候像小猪,淘气起来像猴子,发懒如猫,找酒的时候跟狗一样,发起威来活脱脱母老虎,耍起阴来又如狡猾的狐狸。……伤心的时候,便是缩头乌龟,仅露出冰冷坚固的外壳。

她是个表情很丰富的女人,可此刻她的模样,他从未见过。

眸如汪潭,欲泪不泪。眼底的坚毅碎裂,杀气无踪,全然的脆弱展现在他眼前。

是的,脆弱。

这是从来不属于这个女孩的特质。

此刻她脆弱而惶惑在哀求他,她说:“我想去趟神龙寺。”

这一次,没有任何躲避退缩,她将自己的迷惘哀伤赤/裸/裸摆在了他的面前。

“离我和玄算约好的七月初五已经很久了,我不知道他到底还在不在……可是,不去问个清楚,我始终心有不甘。”

凤目陡然收敛温柔,朦上沉寒坚冰,将本就软弱的她迅速刺了回去。她缩回乌龟壳,垂首佯作无事。

复杂眼神落于她额头,风云变幻,雷霆滚滚,良久,这抹狰狞寂黑却忽然被他硬生生阖上,他似乎在以全身肌肉压抑某种激烈的情感,以至于僵硬冷锈。

又过了半晌,她感觉他喉头略动,滚出句话来:

“我陪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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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龙寺,轩辕教第一大寺。大炤龙脉所在,皇陵宗庙之处。位于南炤祁华山啸龙谷。

出云州,登港口,沿云河至瀚河,再至邛江,一路而下,约莫一个月时间,可抵达滨州上岸,最后经南京入祁华城。总共大约要一个半月的时间。

龙驱始建,廉宠又承诺廉毅在先,没法说走就走。

熟料始入十月,云州爆发瘟疫,幸亏虞寰之妻伊人便是传世神医枯叶的关门弟子。在伊人的治疗安顿下,瘟疫以最快速度得以遏制。

十月廿六,伊人夜闯宇文煞府邸,秉烛密探。不久,归庙显示出它非凡的情报收集能力,先于朝廷两日探明溟鹰派遣武功极其高强的二十名死士潜入泰阳,意图援救永靖太子风羿昊。

瘟疫并非简单的瘟疫,各种蛛丝马迹都显露人为迹象,联系溟鹰死士入京,北炤云竹一带局势再度剑拔弩张。

这些日子,廉宠一边改进廉家军训之法,一边特训司将驱影部队,亲力亲为,忙得不可开交。宇文煞亦成日神龙见首不见尾。她不问,他也不说,但她隐约知道他正在与太子烨联手布网捉拿溟鹰死士。

这少年愈发显示出独当一面的杰出才能。

十一月中旬,他神态轻松地意外出现在军营,廉宠便知道他大事已成。

十二月初,北地飘雪,封山凝河。

曜彰二十六年除夕,宇文煞、南宫樇、虞寰、纪章四人在南宫樇旧居埠野草庐歃血结义。

待他们真正可以动身前往神龙寺的时候,已经是春暖花开的二月。宇文煞将龙驱全权委任三人,也不带任何侍卫仆众,独携美眷登舟南下。

瀚河,横梗麟云大陆,百流汇川,云河、邛江都是它的支流。

云河苍茫,瀚河磅礴,邛江险峻。宇文煞一路游山玩水,不紧不慢,一个半月后,离滨州起码还有十几天的路程。

这日,廉宠悠闲于躺椅上,吹着江风,沐浴阳光,打着小盹。忽觉凉意袭来,不禁揉目睁眼。

日惨云冥,舟过千山。山峻天小,欲袭头顶。时闻愁猿吊影,松飕万寻,滩多水急,怒涛拍岸。

“宝贝!”她缩入不知何时披在自己身上的披风里大喊。宇文煞闻声走出船舱。

“这是哪里啊!阴风阵阵的!”

宇文煞抬眼四望,峰与天接,连山绵延。壁立如斧,峥嵘崔嵬。古树青藤,繁生岩间。飞瀑悬泉,泻于峭壁。

“这是青古峡。”他顿了顿,忽而想起什么,蹲至她身边亲昵道:“你怎会不记得这里?”

啥?廉宠一脸茫然。

“你曾经路过这里的。”他将她拥入怀中。

廉宠努力回忆。这条路,好像是四年前(廉宠的四年,炤国的十三年)她从泰阳护送宝贝到南京的路啊!忆此立刻坐直身躯,左右探望,嗫嚅着:“我真的不记得这么个地方呀,要不是晚上路过了?还有,那几天江上雾特别大,根本看不清楚。”

宇文煞闻言闷笑,察她体凉,便整个抱住,曳紧披风,渡以内力,柔声道:“外面风大,进去?”

自去年秋起,她体脉紊乱,且每至葵水必关节酸痛,时常昼夜难眠,应是流产后休息不足又风餐露宿导致的后遗症。宇文煞心底歉疚,最怕她冻着。一发现廉宠手脚发凉,便会以内力助她渡暖。

廉宠摇头:“你抱着我不冷。”复喃声赞叹,“很壮观呢!”

他仔细检查,确定她不会被风凉着,柔声道:“依张经阖所言,你当年便是在这里收服青帆众的。”

“是吗?”廉宠闻言满脸兴奋就要跳起来,却被宇文煞摁止,忍不住皱眉:“我没那么娇弱。”

“你这身子,以后需好好调养很长时间。”言及此,他又将她紧了紧,眉间眼底,全是懊恼。

廉宠睨过他一眼,突然吃吃笑了起来,对上他疑惑探究目光,上起不接下气道:“我这辈子,还从来没被人当成女人对待过。”

将头靠进他胸膛,继续饱览壮丽河山,她低声絮语:“以前过生日,我师傅,我哥哥还有我那帮兄弟,几乎都不送礼物给我,反而我得大出血请他们下馆子泡吧唱K,偶尔有送的,也都是送什么游戏、武士刀、藏匕……其实啊,我看到人家女孩收到的鲜花、洋娃娃,很是羡慕呢。还有出去玩,若天气变坏,都是我脱外套给别人穿,从来没有人脱衣服……”

“你什么时候生辰?”他打断话题问道。他早就想问,可那段时间两人关系恶化得厉害,在一起总有这样那样的事情发生,便一时忘记了,此刻她提及,他自然迫不及待想知道。

廉宠作苦思状,一会望天,一会儿看地,满脸挫败:“不知道啊,我是孤儿,后来师傅让我跟我哥哥一天生日。可我们过的是阳历,和中国的农历对不上,更不知道炤国用的什么历法啊。”

宇文煞似懂非懂,只笃定她没有办法将她的生日转化为炤历,脑中灵光闪过,他满眼溺爱:

“你来到这里那天,便是我的生辰,你以后与我一起祝生辰好吗?”

“好啊。”廉宠倩然甜笑。

“你喜欢鲜花,洋娃娃,那以后我便修一座宫殿,给你栽满莲花,再做许多趴趴熊堆着。”他郑重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