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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国小鲜(科举)(19)+番外

是有良心的。

听到媳妇夸自家兄弟,秦海比自己被夸了还高兴,也越发敬重她,“可惜你不去。”

淑云笑道:“阿弥陀佛,就是不去才好呢。爷们儿不在家,我正好偷个懒儿,也把要给爹娘的东西拾掇拾掇。”

淑云怕冷,况且家里两个孩子也小,带了去麻烦不说,万一一个错眼看顾不好,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或是着了拐子的道,真比深挖心肝还难受,索性就直接不去。

说得秦海也笑了。

说话间,外头有人叫门:“大哥、嫂子,我们来啦!”

说曹操曹操到,秦海过去开门,对上自家亲弟一张……看上去既容光焕发,又明显透出疲惫的脸。

“你这是咋了?”

秦山:“……”

一言难尽啊!

秦放鹤从车里钻出来,笑道:“大哥还不知道吧,七哥这些日子也读书呢,三百千都会背了。”

秦海闻言果然欢喜,“这么好?背几句我听听。”

秦山如遭雷击,嘴唇颤抖,看上去随时都会哭出来。

又来了!

这些天白云村上下就跟着魔了似的,逮着他就让背,背完了就夸,夸得秦山想闹脾气都不好意思。

托他们的福,短短一个月功夫,他就被逼得背熟了《三》《百》《千》,简直难以置信。

秦放鹤笑得蔫儿坏。

就因为自己淋过雨,所以一定要把别人的伞撕了!

成年人的世界,恐怖如斯。

后面淑云带着两个孩子出来问好,姐姐五岁,弟弟两岁,模样都颇周正,只是有些内向,小声喊了叔叔后,便将半边身子缩在母亲后面,好奇地打量陌生来客。

秦放鹤冲他们笑了笑。

这些日子他吃得饱睡得香,白嫩的脸上长出来肉,人也高了一些,又穿了新衣裳,看着很有点气派。

弟弟还小,不知道什么,只眨巴眼傻乐呵。倒是那小姑娘已颇懂得香臭,跟着嘻嘻笑了起来,两只羊角辫跟着晃了晃。

她拽拽淑云的衣摆,自以为小声地说:“这个叔叔好看。”

淑云和秦海就都笑出声,“小孩儿家家的……”

小孩子怎么啦,小孩子也懂得很多呀,小姑娘不服气地撅起嘴巴。

暂时摆脱背书阴霾的秦山乐颠颠走过去逗她,“那我好不好看?”

小姑娘瞅了这个以前见过的叔叔一眼,再看看秦放鹤,没作声。

她的沉默震耳欲聋。

秦山:“……”

我咋了?!

鹤哥儿都说我浓眉大眼的长得气派,你这小丫头片子,简直不识货嘛!

后头的两口子笑作一团。

小姑娘竟绕过秦山,大着胆子走上前,仰头问秦放鹤,“叔叔,你叫什么啊?”

秦放鹤觉得有趣,蹲下去跟她视线齐平,说了自己的名字,“你可以叫我十一叔。”

在同辈之中他排行十一。

顿了顿又礼尚往来道:“那你叫什么?”

小丫头歪歪脑袋,羊角辫也歪歪斜斜的,“我叫平姐儿。”

秦放鹤笑着捏捏她的小手,“好,平姐儿。”

郁闷了一阵的秦山转身从车里拿出来时买的两封点心交给淑云,又故意大声对平姐儿道:“不给你吃。”

平姐儿冲他做鬼脸,“就吃!”

秦山还了个鬼脸,过去两手抓她腋下,直接把小姑娘高高举起,笑着在院子里奔跑,边跑边居心叵测道:“平姐儿,小叔教你背书吧……”

众人说笑一回就吃午饭。

淑云确实如秦海说的那样,料理得一手好汤水,晌午便竭力蒸了一碗蒸鱼、一只肥鸡,外头卖的烧肉割一盘来,另有一个萝卜汤和白菜锅里贴的饼子,俱都喷香。

已经是腊月二十六,街上许多店铺悉已关门,早有耐不住的顽童从家里软磨硬泡弄了炮仗来放,街头巷尾时不时炸一声,唬得人心突突直跳。

众人早早歇下,次日一早,淑云又替哥儿仨准备了干粮和水,送他们出门。

倒是听了许久侠客捉鬼故事的平姐儿颇为不舍,拉着两个小叔叔的袖子哭鼻子,“不走!”

秦山捏捏她的小脸儿,“马上就回,后日你还得跟我们回去过年呢!”

说了一回,这才上路。

平时人流如织的商店街意外安静,往日迎来送往的包子铺、羊汤店也是大门紧闭,连掌柜的到伙计早早家去过年,只两排高高挂起的大红灯笼在风中摇摆,间或有风卷起地上的鞭炮碎屑和雪沫,红白分明。

待过了商店街,却又瞧见不少人陆续从各个客栈、街巷中钻出,汇入主路,一起往县城方向走去。

秦山没去过县城,今天便是秦海赶路,他跟秦放鹤两人都不甘寂寞,从帘子里钻出脑袋来看。

“喝,这么些人,都是去县城耍的么?”

秦海也才二十来岁,多少也有些爱玩,笑道:“可不是么,今儿城门彻夜不关,大家伙儿都撒欢儿了。“

大禄朝没有宵禁,但入夜后城门关闭,不得随意外出,一年之中只有几个大节日例外。

去县城比从白云村到镇上还远,途中经过若干村镇,也都有或赶车或徒步往县城走的,无数车马渐渐汇成望不到头的长龙,烟尘弥漫、车轮嶙嶙,煞是热闹。

秦海扭头对两个小的道:“瞧瞧,这么些人,晚间回来也不怕了。”

城里花费多,大家多半是要连夜回家的,郊外荒凉,有这么多人一起,便是劫匪也不敢轻举妄动。

一路说说笑笑,倒也不闷。

等能看见章县城门时,未时都过了,又慢悠悠排队入城。

三人在路上轮换着吃了淑云嫂子准备的猪油渣萝卜大包子,满口生香,一点儿也不饿,倒比那些空腹来的从容些。

今夜晚宴在城中迎客楼举办,两边酒馆茶楼都被官府包下,周县令等官员乡绅和年初名列前茅的几名秀才、县学的教授们都在主楼,余者商人代表等在副楼。

终究是官商有别,阶级差距之大,更甚天地之远。

另有本地或外地的有钱人,也是提前两个月就在周遭订下位置,都等着一睹父母官的风采。

像秦海这些外地又没钱的,只能随到随看,什么地方有空就钻进去。

距离宴会开始大约还有一个半时辰,早有手持长矛的官兵把守街道,严查可疑人员。

今夜县里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都会到场,万一出点什么岔子,丢人事小,赔命事大。

各处都挤得要命,秦海先找地方存了车,左右开弓护住两个弟弟,“都跟着我,千万别走散了。”

想了想,到底不放心,又从路边买了一截绳子穿在自己裤腰带里,另两头分别系在两个小的手腕上。

路边早就没位置了,若非官府怕弓箭手居高偷袭,房顶上都要爬上去人。

说老实话,秦放鹤有点后悔来了。

没想到人竟然这么多!

他实在低估了古代底层百姓的文化娱乐匮乏度。

秦海四下看了一回,瞄准一棵枯树,当即分开众人,用力将秦放鹤和秦山托了上去,他自己在下头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