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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胥拾遗(80)

陈安叉手道:“喏,驸马可需要备车驾?”

“不用,备马就好,不需要随行。”@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陈安一时有些为难,道:“驸马,您还是带两个人罢,奴婢需要对您和公主的安全负责。”

韩嘉彦闻言,意识到是自己考虑不周了。她现在身份已与从前截然不同,自不能再如从前那般随性。只是她并不想让过多的随从知晓自己和师兄浮云子之间的关系,思索了片刻后,她道:

“既然如此,我就带魏小武一起出去,此外,你给我挑个侍卫随行罢。”

“喏,您有甚么要求?”

“忠诚,机敏,寡言。最好没有亲眷牵挂。”韩嘉彦道。

陈安闻言,眼睛骨碌碌一转,便择定了人选,随后叉手躬身道:

“奴婢这就去准备。”

约莫一刻钟之后,韩嘉彦带着魏小武在公主府后门的马厩旁见到陈安安排的侍卫。对方还给韩嘉彦牵了马。这是个精壮的军士,一身武服,一张娃娃脸,面上刺了字,看上去实在是过分年轻。

“小人岳克胡,拜见驸马都尉。”他上前揖手行礼。

“你可满弱冠了?可有表字?”韩嘉彦询问道。

“小人今年十九岁,还没有取字。家中父母亲人,大多病死饿死了,也无长辈给我取字。小人从军侥幸活下来,能知自己姓名来历,已然是幸事。”岳克胡用平静的语调,述说出极度悲惨身世。

韩嘉彦心中一时触动,询问道:“你是哪里人?”

“小人是相州汤阴人。”

“你与我是老乡啊,我是相州安阳人,汤阴与安阳离得不远。”韩嘉彦笑道,“你若不嫌弃,我给你取个字吧。”

岳克胡心中一喜,连忙抱拳揖手,道:“谢驸马赐字。”

“你名克胡,就字燕归罢。”

“燕归……燕归……谢驸马!”

主人给随扈赐字,是对随扈表示出极大的信任,岳克胡本以为自己被调来公主府已然出头无望,却不曾想被驸马看中,这位驸马虽然无法入朝堂,但却仍然是贵人,对他此后的从军之路大有裨益。他对此有着清晰的认知。

短暂见面过后,韩嘉彦跨上马去,领着魏小武与岳克胡出了公主府,一路往城南而去。又入旧城,至万氏书画铺子前停下。她对二人道:

“我与这铺子的老板相熟,时常会到他这里赏字画,饮茶闲聊,你们便在外堂等候,自有人来侍候,若是闲坐无趣,你们也可出去逛逛,我晚食之后才会回府。”

她此后不可能总是避开身边的随从偷偷摸摸与师兄在夜间相见,与其故意隐瞒,不如干脆让身边的一二忠心随从知道自己会常来此处,反倒是一种更好的隐瞒。

果不其然,魏小武与岳克胡皆不疑有他,入铺子后,便在前堂坐下等待。雁秋反应十分机敏,见韩嘉彦带人来了,立刻便拿出待客的店家模样来,热情引韩嘉彦往后堂去,又客气给前堂二人奉茶。

韩嘉彦则在后堂见到师兄浮云子。

“你怎么现在就来了?我的手势你没看清?”浮云子感到意外。

“我知道你要我三更来,我这会儿闲的没事,何苦大半夜的往你这跑。”韩嘉彦坐下后,饮下一盏茶解渴。

“也行,你不怕让人知道你我的来往,你便大白日来就是。”浮云子道,“不过,有些事到底是不方便白日做,你现在来了,那这件事就得往后靠了,今天做不成。”

“甚么事?”韩嘉彦问。

“夜探开封府。”

韩嘉彦差点被茶水呛着,蹙眉道:“我不是让你接触接触龚守学的老父吗?怎么着,事儿不成?”

“不成,他老爹死了。”浮云子摆手道。

“死了?!”韩嘉彦吃了一惊,“怎么突然就死了?”

“倒也不是突然,就是发病了,他早有消渴症,眼疾也是消渴症引发的。一日前,服丹药,不知是放错了一味甚么药,发病而亡。”浮云子解释道,“现在,龚守学也去官守丧了,短期内无法帮我们办事。”

韩嘉彦沉吟下来,片刻后道:“不成,夜探开封府,得从长计议,怎么能说做就做。”

“开封府的路线图我都规划好了,守备情况我也摸清了,就是需要你帮我的忙,有个照应。”浮云子道。

“可以,你与我细说,我回去思量思量,择个更合适的日子行动。”韩嘉彦道。

浮云子不禁笑了:“听你这口气,你是听取了我的建议,打算让燕六娘重出江湖了?”

“是。我既然无法再上朝堂,便专心查清楚我们自己的事罢。白日闲散无事,夜间总得找点事做。”韩嘉彦回道。

浮云子从一旁的桌案上拿来几张图纸,与韩嘉彦放低声音,反复商议行动计划。约莫到了晚食掌灯时分,总算是敲定了大致的计划。

“不过……我还是觉得龚守学的老父死得有些突然,这事儿……我去探一探罢,师兄你就不必出面了。”韩嘉彦思量道。@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浮云子点头,又在手边的汴京地图上一指,道:“行,你小心行事。他家在外城西,金梁桥东。”

韩嘉彦记下地址,适逢阿丹阿青跑单归来。雁秋今日做了羊肉面,佐以辣菜,给屋内的韩嘉彦、浮云子送了,又给外间的魏小武与岳克胡各送了一份。此间,魏小武和岳克胡相谈甚欢,已然成了好友。

吃过晚食,浮云子和韩嘉彦饮茶闲聊。

“你这两日和长公主相处得如何?”浮云子问。

“我和她……总共说的话不超过五句。”韩嘉彦苦笑。

“意料之中,不过我看你似乎对此也感到很难受?你很想和她多聊聊?”浮云子问。

“我……”韩嘉彦一时语塞,片刻后叹口气道,“按道理说,我为了隐藏身份,自然要离她远远的,但我怕这反而会造成一些其他的误会。

“公主府内人多口杂,甚至有宫中的眼线盯着,我们太过疏离,对她、对我的名声都不好。至少,我希望我们在人前,还是能表现出相敬如宾的夫妻样子来。但是如今,连这点都做不到,我恐怕再过几日,就该传出我与她不和的传言了。

“我现在就是不知道该怎么才能靠近她,我怕我若是太过强硬,恐怕会与她关系更为僵化。但我若是始终不靠近,也不行。”

浮云子一脸你来着了的表情,随即从一旁的书架上拿出来个包袱,递到韩嘉彦手里:“拿着,好东西。”

“这甚么?”韩嘉彦警惕地看着他。

“我早几年从一个书商那里淘来的宝贝,世所罕见。你可以打开看看。”浮云子笑道。

韩嘉彦满腹狐疑地揭开包袱,就看到了一本雕版画册,其上写了四个字“合丰春云”。揭开来一看,满眼都是春宫图,她猛得将其阖上,怒道:

“我心知天下男子好色绝不稀奇,但你一个出家道士怎么还如此?你不是说甚么美人于你如浮云吗?都是骗人的?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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