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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胥拾遗(352)

韩嘉彦知晓她想要消除自己与赵樱泓心中的芥蒂,因为她知晓了自己的女子之身,她害怕自己二人会因此不放她离开。@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自归江湖而去,我与樱泓,永远铭记你的恩情。此前,韩某多有得罪,万分抱歉。游大夫高风亮节,韩某佩服。”韩嘉彦向她揖手拜下。

“都尉言重了,二位伉俪情深,素心……钦羡不已。”游素心说完这话,眼眶已然红了。她垂首低眉,不敢看赵樱泓。

赵樱泓问道:“游大夫此后有何打算,是归家行医吗?”

“自会回家乡一段时日,看顾家中老人。若有朝一日能得自由之身,素心……倒也想西行,去寻玉娘子学医,那楚秀馆西派的医道,神秘精深,令我十分着迷。”

“游大夫,若家中人逼你成婚,你当如何?”赵樱泓又问。

游素心淡淡一笑,未曾回答,只是向赵樱泓一揖手,转身入了药房。

赵樱泓心中怅然,自太皇太后大行后,似乎许多人都要离开了,时移世易,她的心却还留在过去,恋恋不舍。近来她时常想起小时候,想起与太皇太后、父皇的一些过往之事,那些记忆如同碎片,浮光掠影,每每想起都拨动心弦,让她怅惘不已。

仿佛太皇太后的离去,也带走了她心中许多的珍贵事物。

她挽着韩嘉彦的手臂,二人往客院去看浮云子。

行在廊道间,韩嘉彦忽而问赵樱泓:“你为何要问她成婚的事?”

赵樱泓侧首看了一眼韩嘉彦,见她面上并未有醋意,只是单纯好奇发问,于是笑而解释道:

“我只是觉得像她这样的女子,不该被囿于婚姻,她医术高明,当遍行天下,悬壶济世,才不枉这一身的医术与品行。她说她要去西域寻医道,我觉得这就很好,这就应当是她游大夫该做的事。”

“她没有回答你,也许她自己也没有答案。”韩嘉彦道。

“我相信她会选择属于她的大道。”赵樱泓道。

大道……

二人立在浮云子的榻前,望着大半年来身形逐渐瘦削委顿的浮云子,韩嘉彦忽而道:

“樱泓,你我的大道在何方?”

赵樱泓侧首瞧着她,缓缓道:“助官家振兴国朝,使天下海晏河清,是为我之大道。嘉郎,你可愿与我同行?”

韩嘉彦郑重道:“师兄在上,做个见证。樱泓之大道,本亦是我自幼立下之志,但近两年来被残酷的现实磨灭了。樱泓,如今我愿意为了你,再立志,入大道。”

赵樱泓的泪水抑制不住地汹涌而出,她扑入韩嘉彦怀中,紧紧搂住她。

第一百九十九章

自九月初得丹方后,韩嘉彦费心于搜集药材,制备丹药,与曹希蕴、章素儿、游素心凑在一处,终日在药房中闭门不出。

九月初八,第一次凝丸,在配比时出了些差错,导致丹丸形貌与描述不符,气味也有差。

又两日,再次凝丸,这次一切都符合丹方所描述,韩嘉彦亲服丹药体验效果。结果一睡就是整整一日半,针扎不醒。

她们心中有些没底,这样的效果是否当真可以护脑?但事到如今,也没有其他办法了,浮云子再这般睡下去,人就要废了,必须要尽快将他唤醒。

几人下定决心,翌日就准备给浮云子服丹施针。

九月十二,客院中浮云子的房间紧紧锁闭,韩嘉彦、曹希蕴和游素心三人亲手为浮云子施针。

赵樱泓也到场了,章素儿陪着她候在浮云子隔壁屋中。二人屏息凝神,一言不发地听着隔壁动静。

今日主针的是曹希蕴,这是她自己研究出来的针法,她是最为熟悉的。韩嘉彦负责从旁辅助。而游素心则负责全程把住浮云子心脉,观察他身体的变化,如若有变,她必须要及时提醒。

三人颇有默契地配合着施针,曹希蕴的每一针下去都很谨慎,待到穴位点满,她开始反复拨捻,通过观察浮云子的面庞变化和眼皮跳动,来调整施针的力度和角度。

游素心则不断地报出浮云子当下的脉搏状况,让曹希蕴做判断。

约莫施针一刻钟,浮云子开始出现了明显的变化,他的嘴巴张开了,眼皮也在不断抽动,浑身诡异地扭动起来,反躬身躯,好似要嘶吼却吼不出来的模样,神情痛苦扭曲。

曹希蕴知晓关键时刻到了,这也在她的预料之中。事先就已然让浮云子口含安宫丹,眼下此种情况,需全靠药效让浮云子挨过最痛苦的时期。

室内三人均已汗湿衣背,韩嘉彦见曹希蕴额头上披汗欲滴,双手又不停地拨动调整灸针,无暇顾及擦汗,于是连忙用巾帕帮她拭去。

浮云子的抽搐挣扎愈发剧烈起来,扎满针的头部也在晃动,影响曹希蕴施针。韩嘉彦立刻扑上去,锁住了浮云子的手脚,将他整个人压制在床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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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云子痛苦地嚎叫出来,这是他昏迷这么长时间以来,头一回发出声响,那声音沙哑以至于可怖,仿佛破布撕裂。

但这是个好的征兆,至少他对于外界带来的刺激有所反应了,懂得痛呼了。

“师兄!坚持住!”韩嘉彦给浮云子鼓劲儿。

丹丸在浮云子口中要被吐出来了,游素心连忙卡住他下颌,强迫他闭嘴。一旁的曹希蕴屏息凝神,继续调整施针的力度,并去掉了其中几根。

也不知僵持了多久,浮云子浑身剧烈抖动了一下,随即忽而归于沉寂,他的鼻孔、耳道有黑血渗出,原本青白的面色,逐渐出现了些许红晕。

“成功了吗?”游素心喘息着问。

曹希蕴拨开浮云子的眼皮,观察他的眼底,见其中浊色逐渐褪去,复有神光显现,于是道:

“应当成功了,残留在颅脑中的毒血被逼出来了,只是他神志被压抑太久,这一回施针冲击又太大,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再给他点时间。”

韩嘉彦长舒一口气,下得床榻,她也探了探浮云子的脉搏,感到由弱变强,总算是稍稍放下心来。

隔壁的赵樱泓和章素儿听到了浮云子屋内的动静,都忧心不已,这会儿听到屋内曹希蕴等人说话了,便连忙出声问:

“如何了?成功了吗?”

“应当成功了,放心。”韩嘉彦回道。

不过话虽如此,几人心中仍是没底,治疗耗费了约莫半个时辰,时间并不长,但浮云子仍然还是在昏迷状态中,不知何时才能醒来。如若本次治疗对他的颅脑造成了不可逆的损伤,那么……就真的无计可施了,浮云子这辈子算是彻底毁了。

曹希蕴心中压力巨大,自上午治疗结束后,一直到傍晚时分,她几乎是粒米未进,一直守在浮云子榻前,观察他的状况。章素儿、游素心也一直陪着她。

韩嘉彦面上不显,实际也是心中担忧。

因着这一日,还有官家派来的内侍到长公主府商议太皇太后后事之中的一些琐碎事物的处置事宜,她与赵樱泓不能一直候在师兄榻前,还得到前院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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