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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胥拾遗(250)

韩嘉彦等人也被吸引过去查看,只听一名僧人问道:“上一个清扫塑像背面的人是谁?”

“就是真福。”真福便是目击墓园黑影的那位小僧的法号。

“我……我最后一次清扫塑像背后还是五月时,那会儿也不曾见有甚么刻划呀。”这真福僧人感到一阵头大,仿佛对自己不利之事一齐找上了门。

韩嘉彦此时却双手合十,对塑像一拜,道一句:“冒犯冒犯。”

随后轻巧地跳上了供台,查看那背后图案。

“唉,施主您不能……”那僧人的话说了一半,韩嘉彦忽而自腰间摘下一块令牌,举到那僧人目前,她自己目光盯着那划痕,却也不看那僧人,只淡淡道了一句:

“皇城司办案,还请法师配合。”

那僧人登时闭了嘴,心中泛起极大的惶恐不安来。

韩嘉彦盯着那星宿图,眉头逐渐蹙起。这塑像背后刻划了一幅奇怪的星宿图,图的中央是倒挂的北斗七星,斗杓指向东方,并在尾部标注了一个“春”字。

而北斗的下方,则将紫薇星标注了出来,并以朱砂标红。

北斗倒挂,紫薇倾覆见红,此乃亡国大凶之象。斗杓指向东方,还标注出季节“春”,这是连亡国的时间都算出来了吗……韩嘉彦内心默默解读着。

随即她绕到二十八宿塑像前,发现这尊被选中的塑像,是昴日鸡。

昴日鸡是西方白虎七星的中星,主杀伐。

虽然暂时无法理解这星图的意思,但韩嘉彦感觉到一阵寒气冒了上来。这图绝不是甚么祥瑞吉图,恐带有诅咒之意。

她此后又将所有二十八宿包括罗汉的塑像背后都检查了一番,并未发现其余的刻划图案。

于是返回昴日鸡塑像前,彼时赵樱泓也在侍从们的搀扶下爬到了塑像背后,目睹了那幅星图,她神色异常凝重。

韩嘉彦对正议论纷纷的僧人们询问道:@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请问贵寺为何会供奉道家的二十八星宿?莫非是密宗传承?”

得闻她有此一问,众僧面上的神情都产生了微妙的变化,或畏缩、或沉思、或迷茫,一时间没有人开口回答。

而此时,门口忽而响起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原是那看守墓园的老僧发声了:

“本寺建于太平兴国三年,是将原本的一处荒废的道观改为佛寺的。而这二十八星宿本就是原道观的供奉神塑,建寺后并未销毁,而是与罗汉一起供奉起来。我等并非是密宗传承,而是静居寺传承。”

“静居寺?恕我浅薄,不知静居寺为哪处寺庙,是佛家哪派?”韩嘉彦尚未开口,赵樱泓就追问道。

“阿弥陀佛,静居寺便是南梁同泰寺,也就是如今的江宁府法宝寺,我们是同宗同源,本寺开寺僧人皆曾是南唐静居寺僧,随南唐后主北上,居于汴京。后主于太平兴国三年被毒杀身亡,曾在本寺不远处的义庄停灵,随侍后主的僧人们借原来的荒废道观为后主超度。这便是本寺建立的肇始。”老僧双手合十,坦然答道。

“师叔!您怎么……都说出来了……”一旁的僧人们各个面色惨白。

“皇城司查案,你们不说,等着别人查吗?又不是甚心虚之事,何苦这般作态。”老和尚缓缓道。

“哈哈哈哈哈……”韩嘉彦大笑起来,这老和尚真实通透得紧啊,“不必惊慌,皇城司不会对红云寺如何的。”

赵樱泓扯了一下她的衣袖,韩嘉彦便安静下来,静静听她问道:

“我还有一问,不知这百家墓园,起初可是为了埋葬南唐后裔?”

“确然如此,不过此后这墓园也多了许多其他的坟冢。出家人以慈悲为怀,愿意安葬此处,我们不会拒绝。”老僧道。

赵樱泓看向韩嘉彦,韩嘉彦心中一凛,意识到不大对。当初将娘亲安葬到此处的人,是否知晓红云寺百家墓园的来历?

“安葬娘亲的是你长兄吗?”赵樱泓问。

“是他,但也不是他。准确地说,安葬娘亲的墓地,是韩府的内知刘昂挑选的,我长兄只是同意了他的这个选择。”

“此人有问题。”赵樱泓低声道。

韩嘉彦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第一百四十二章

杨璇溺亡案发生时,韩忠彦并不在京中,而是在出使辽国的任上。他回来时,杨璇已然安葬了。操办杨璇丧事的人,正是韩府的内知刘昂。而韩忠彦只是在书信之中得知了这一切,他相信刘昂的能力,便将一切都托付给了他来办。

韩忠彦也是在后来韩嘉彦执意要开棺验尸的情况下,才终于见到了杨璇的尸骨。

如此一来,韩忠彦的嫌疑基本可以排除,而刘昂的嫌疑急剧上升。他为何会选择红云寺百家墓园来安葬杨璇?难道真的是巧合?还是说,这是遵从了李玄的安排?

李玄显然与这红云寺,以及红云寺之外的义庄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韩嘉彦、赵樱泓拜别了红云寺,二人上马,往不远处的义庄行去。这是一片林间野道,略带坡度,马儿走起来也并不轻松。赵樱泓小心控马,同时维持着自己身体的平衡,不知不觉遮盖在维帽之下的面容渗出了汗水。

韩嘉彦紧紧控马在她身侧,随时准备着万一出意外,就手牵她的马辔。

目前赵樱泓的锻炼项目有两样,一是每日晨起的环府跑步,二是每日午后的马术训练。韩嘉彦之所以让她率先锻炼这两项本领,原因在于如遇意外,这两项本领关乎逃跑,可以保命。

同时跑步可以提升赵樱泓本就脆弱的心肺吐纳之能,为进一步的锻炼打好底子。而骑马则全方位地训练了赵樱泓身体的协调性,这也是重要的基本功。

韩嘉彦专门为她挑选了一匹温顺的母马,通体雪白,与韩嘉彦的骓云形成了鲜明的色差。赵樱泓为它起名辛絮,意思是辛苦劳累的、如白絮一般柔顺的马儿。

她素来富有温软的心肠,爱怜值得爱怜的众生万物,对自己的马儿亦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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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段时日的训练,赵樱泓眼下独自骑马已不成问题,虽然马术仍有些稚嫩,但应对日常已然足够。而她近段时日身子明显康健了许多,随着锻炼不辍,她已然气息变得悠长,身子有劲儿了许多,能跑得更快更久。生平第一回 ,她能体会到掌控自己身躯的舒畅感。就连往日爱惜到不愿接触日光的白嫩肌肤,也因此略略晒黑了。

她也穿了便于骑马的圆领袍,只是这圆领袍与一般的男式有所区别,贴她身躯曲线剪裁,更显女子腰身,是宫中一般男装宫女会穿的样式。

她也未盘复杂发髻,只是若男子般将长发束起,戴上了垂纱维帽遮盖容颜。

“嘿!”赵樱泓自己控马跑上了一道陡坡,随即扯着缰绳转过马身,开心地向韩嘉彦炫耀,“六郎,你瞧,我学得可快?”

“厉害厉害!哈哈哈哈……”韩嘉彦开怀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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