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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胥拾遗(230)

“无妨,便宜行事。”

“我为何不是……前朝公主……”赵樱泓哽咽道。

“樱泓……莫哭莫哭。”韩嘉彦连忙捧住她的面庞,以拇指抹去她落下的泪,“莫要再挂怀了,如今的我真的很幸福,你是我人生最珍贵的宝物,是上天赐给我的。甚么仕途名利都不可比。我的志向,你和官家也可以帮我实现,我也不是非要站在台前。”

“可我想让你青史留名。”赵樱泓轻声道。

“能与你成婚,我已经青史留名了。”韩嘉彦笑了。

赵樱泓被她逗笑:“你说的青史留名,不是我说的那种。”

“三千年史书,留名者不过万人。兆亿黎民,若长河流水奔腾离去,留名者能有几许?我已然很满足了。”韩嘉彦半抱着她,安抚道。

韩嘉彦用巾帕小心拭干净她的面庞,道:“答应我,以后莫要再想这些了,开开心心的,我们好好过日子,过好我们这一生。”

“嗯。”

“我们这一生,只要行得端,坐得正,尽我们所能结善缘,广积德,定能得福报,也是在为后世开太平。这是大事业,不比成为王侯将相差多少。”韩嘉彦说着,拾起梳妆台上的眉笔,笑道:

“弄笔偎人久,描花试手初。樱泓,我为你画眉。”

赵樱泓闭上眼,感受到眉笔在眉间轻缓擦过,不多时眉心被印下一吻。

她觉得定是自己前世修了大德,才能换来此生良缘佳偶相伴余生。她决意此生还要继续修德,许愿此后生生世世,与她结为鹤伴,永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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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封府左承天门,实际便是皇城东华门里内横门,皇城司衙署便在此处。韩嘉彦纵马而来,在东华门外翻身利落下马,过门合勘、解除兵器后,大阔步向衙署门口行去。

门口看守的皇城司禁军前来见礼问询,韩嘉彦出示了皇城司官令,兵将瞧过后立刻躬身揖手行礼:

“韩管勾稍候,容小人先去禀报。”

皇城司衙署不得随意出入,因着内里有许多机密,哪怕是在衙署内行走,不该去的区域也是不能去的。韩嘉彦虽然是新官上任,但她到底对内里一无所知,按照惯例,是需要有同等级的官僚前来接引。

勾当官是皇城司的实际掌权官,官额一共十人。此前空缺一额,是因为有一老勾当官因病去世了。

另有吏额十四人,分别为勾押官、押司官各一人,前行四人、后行六人、勘契官二人,负责协助处理文书工作。

此外,皇城司共辖亲从官五指挥约三千人;亲事官六指挥约五千人;入内院子五百人,司圊三人;曹司三十人。此皆为兵额。

这些人分别隶属于探事司和冰井务两大皇城司所属机构。

探事司顾名思义,便是刺探各类情报的机关,是皇城司绝对的核心。绝大部分的禁军兵额都归属于探事司九勾当的手下。

而冰井务设勾当一人,下属八十兵额,职责比较特殊,主要负责采冰、藏冰、颁冰、刷洗冰室等一系列工作,负责给皇室及宗亲贵戚、高官勋贵提供夏季的冰食降暑服务,同时也负责一部分的贮藏事务。

近来入伏,天气炎热,正是冰井务最为忙碌的时节之一。曹国长公主府近些时日的用冰,也都是冰井务送去的。

等了一会儿,皇城司内出来了一位官僚,与韩嘉彦见礼。此人是一名从六品的宦官,名唤冯谦,与韩嘉彦同为勾当皇城司公事,但他见了韩嘉彦必须揖手行礼,因为韩嘉彦身为驸马要比他尊贵得多。

“下官见过韩管勾。”

“冯管勾,有礼了。”韩嘉彦也客气见礼。

却没想到冯管勾接下来向外做了个请的手势,道:“还请韩驸马随下官先走一趟。”

“所谓何事?”韩嘉彦疑惑道。

“下官也是昨夜接到命令,今日候到驸马前来任职,便要带您去见一面,就在不远处,还请您行个方便。”冯谦不愿在此多说。

韩嘉彦想了想,道:“好,请。”

冯谦带着她往南行,一路穿过宫道,出了左升龙门,进入了都堂所在的院落。韩嘉彦愈发惊奇,这可是她头一回步入这大宋的权力核心地带。那些历代为人所津津乐道的高官宰执,就在这里办公。

皇城司可真是便宜行事,有皇城司令,出入大内几乎没有任何阻碍,也包括进入宰执们办公的都堂院。

上门下,下中书,都堂在中央,枢密在南方。这说的是都堂院的公房位置分布。门下省的公房在北,中书省的公房在南,中间夹着的便是宰执们议事、办公的都堂。而枢密院的公房则在院落的最南端。

冯谦引着韩嘉彦一路穿过三重公房,最终抵达了最南端的枢密院公房门口。此时的韩嘉彦,已经猜到了是甚么人要见自己了。

枢密院掌管一国军务,皇城司虽然只对皇帝负责,但枢密院仍旧是上级部门,也得给几分薄面。何况如今皇权旁落,太皇太后倚重几位宰执重臣处理国事,皇城司眼下的处境也有些尴尬,对于枢密院下来的命令不敢怠慢。

而如今掌管枢密院的,自然就是韩嘉彦的长兄——韩忠彦。

唉……躲是躲不了的,终究还是要面对。自回京,韩嘉彦一直就不曾去见韩忠彦,至于为何,一是不忿,二是不敢。而在相州发生的事,韩忠彦多半都已知晓了,他也明白韩嘉彦到底在查甚么。

不得不说,韩忠彦可是真沉得住气,韩嘉彦回京也有大半月了,他一直不曾主动找韩嘉彦见面。

冯谦请韩嘉彦入内,他自己则候在了外面。韩嘉彦称谢,入内,过前堂,穿过两侧一溜的公房,最后来到了最内间属于枢密院最高长官的公房。

韩忠彦的公房门是开着的,一身紫袍公服的他彼时正伏案看公文,不远处的帽架上端端正正放着他的展翅乌纱官帽。他眯着眸子,似是已有些看不清公文之上的文字了。

韩嘉彦抬手在门旁敲了三下,韩忠彦抬眸看向门口,见到她的那一瞬眸光微凝。随后道了句:

“进来罢,关好门。”

韩嘉彦依言行事,入内后垂首安然站立,等候韩忠彦发话。

“回来这么久,也不知道往家里捎封书信?”韩忠彦一面继续批公文,一面开口道。

“您知道我回来就行,我无需对家中任何人汇报。”韩嘉彦淡淡道。

韩忠彦笑了笑,无视了她此话中暗含的怒意,只是道:“在外这么久,过得还好罢,可有生病?”

“长兄,有甚么事就直说了罢,莫要再拐弯抹角。”韩嘉彦受不了他这假惺惺的关怀。

“唉……”韩忠彦叹了口气,搁笔起身,在窗口站定,负手望着牖窗外都堂院南侧的花苑景象,道:

“相州发生的事,我确然都已知晓。你既然已经查到了这一步,便也没有甚么好隐瞒的了。我此番叫你来,并不是我想对你说甚么,而是你想知道甚么事,你现在就可以问我了。我所知道的,都可以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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