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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胥拾遗(227)

章素儿莫名感到心头一滞,一阵酸酸的感受逐渐在心间蔓延而开,倏然间又化为了淡淡的甜意。

“为何会……犹豫?”她怯怯问道,仿佛生怕眼前这一切都是幻觉,自己一说话就会消散不见。

“是啊,我这犹豫可真奇怪。我在汴京接到你的书信后,可是丝毫没有犹豫,背着行囊就南下了。可临到此处,却心中踟躇难前,这……我自己也没想明白是为何。”曹希蕴淡薄的面容中带上几分滞涩迷惑,没了往日的洒脱。

她与韩嘉彦可真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韩嘉彦在面对章素儿时,总会闪躲退避。可曹希蕴说话异常坦诚,将自己的心思明明白白剖露给章素儿看,这着实让章素儿有些受不住。

“我还未感谢道长,千里迢迢南下,只为了帮我解困。”章素儿道。她的面颊已然绯红,自韩嘉彦之后,她从未遇见过这般能为了她做出这样不可思议之事的人。

“倒也不完全是为了给你解困,我也是为了完成老友的嘱托。浮云子道长曾嘱托我,为你恢复失去的记忆。我近些日子,也一直在研究此事,埋首书海几个月,总算是有了些眉目。适逢你来了书信,我才会南下寻你。此为其一,其二是我知你素有向道之心,也不知我此行,是否能引你入道。若然,则也是功德一件。”

曹希蕴解释到此处,自认已然将理智之中南下的目的全部解释清楚了,可她总觉得着心中还含着甚么说不清道不明的缘由,困惑着她,难以看清。

于是她神思现出一瞬的迷惘。

然而章素儿没能注意到,她垂首低眉,心口微堵——原来是受浮云子道长之托……章素儿就知道定是韩嘉彦和浮云子委托曹希蕴,不然非亲非故,她怎么会对自己有这般大的热情。

她的神思现出了一瞬的失落。

但她还是压下了那些难以言明的情绪,正色道:“不论原因为何,道长为我车马劳顿,我都合该称谢才是。我真不知该如何答谢道长才好……”

“我自循心迹,乃是顺从天道冥冥之中的指引,这也是为了我自己的修行。”曹希蕴举步上前来到她身侧,与她并肩而立,视线望向竹林深处,转而道,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在这竹林里望见了甚么?”

章素儿偏首瞧她,忽而轻笑一声:“莫非道长这便开始给我治病了?”

“是也,非也,七娘先回答贫道的问题。”曹希蕴道。

“我……甚么也没望见,在你出现之前。”章素儿道。

“这竹林在七娘眼中,是不存在的事物吗?”曹希蕴问。

“我心不在此处,竹便不在我身周。”章素儿垂首低声道。

“但我出现后,你却瞧见了我,你的心回来了吗?”曹希蕴笑问。

章素儿面上再起殷红之色,一时扭过头去遮掩神色,赧然不作答。

曹希蕴沉吟了片刻,道:“七娘可介意我与你父母相识,去你家中借宿一段时日?亦或,我还是不出面的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章素儿顿时有些着急,她下意识地害怕曹希蕴离去,连忙道:

“道长可还能于建州久留?”

“我本无根浮萍,在何处不是修道。客随主便,全凭七娘安排。”曹希蕴温和道。

“我……家父家母一直忧心于我向道,害怕我出家。若让他们知晓我与……”

“我明白了。”曹希蕴不等她说完,淡然应道。

“可是我……”章素儿怕她误会,连忙解释,“我希望道长……能留下。”

曹希蕴顿时笑出声来,眉眼弯弯,皓齿似月牙儿:“哈哈哈,所以贫道这不是要让你这位主人家做个安排嘛。贫道在这建州人生地不熟的,七娘可得管我食宿呀。”

章素儿咬唇,被眼前的笑靥美景迷得心跳加速,神思不属。天呐,曹道长这清冷美人欢笑起来竟是如此好看吗?

“我家祖宅附近也有一处道观,观主与我相熟,也许……道长可以去那里挂单。”

“好,便托七娘安排了。”曹希蕴从贴身的袖袋中取出了一只白玉瓶,放到章素儿手中道,“这里面是三十粒我调配的凝神丸,你一日服下一粒,一个月后,你无论如何寻个机会出府,咱们再见一面,我需要查看你的状况,再确定下一步的治疗方案。”

章素儿捧着那还带着她温润体温的白玉瓶,一颗心陷入了久违的雀跃欣喜之中。她如雀儿一般颔首应下,又忙不迭地扯了扯曹希蕴的衣袖,催着她去往静修的竹林草庐,借纸笔、写荐信,好让曹希蕴带去道观作为信物。

曹希蕴被她欢欣的小动作所感染,望着她走在前面一步三回头的背影,眸光如寒冰逢春,化为春波。

第一百二十九章

在相州韩氏配合当地州府处理完钱大石被害的案子,又给吴氏做完了七天的针灸治疗,确认她的病情已然好转,最后看着郑修文带着母亲吴氏一起搬入菜园子,整顿好一切,与王氏姊妹融洽相处,韩嘉彦与赵樱泓一行人在相州的事,也差不多了了。

李玄的突然出现与骤然消失,使得赵樱泓已然归心似箭,她要尽快看到宫中亲人们安然无恙,才能放下心来。

这几日,作为“大理寺吏员”的龚守学、浮云子一直在协助相州州府处理钱大石之案,这案子与从前案件的牵扯,显然让所有人都感到不安。

由于凶手已然逃遁,相州韩氏与当地州府商量了几日,最终只是发了个通缉令,对外宣称钱大石是在外惹了赌债,遭到仇家夜半追杀,就算是暂时将这个案子压了下去。

韩嘉彦感到很无力,她本答应给刘木匠与钱氏一个交代,如今看来,这个承诺短时间内很难兑现了。她只能上门安抚,送了不少慰问之物,让他们暂时接受现状。夫妻二人经过这一番冲击,精神显得萎靡了许多,但钱大石之死,终究也算是去掉了他们的一个心病,他们也只能无奈地接受现实。

约莫拖到了六月初五,一行人才总算自相州南下,返回汴京。

出行一个多月,长公主车驾返回汴京的消息传回宫中,官家特意派了宫中的内侍在城门口迎接。入城时,赵樱泓故意让韩嘉彦骑着马伴行在马车侧,让所有人都瞧清楚驸马已然随公主车驾回京。

这个消息,恐怕不日将会传遍整个汴京的上层圈子,人人都会知道,长公主此行出去,就是去找驸马的,而驸马也已然结束了邓州安置的小小惩处,与公主重修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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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汴京城后,一切似乎又都归于寻常。

赵樱泓首先入宫看望官家、朱太妃和弟弟妹妹,确认他们安然无恙,随后又去拜见了太皇太后高氏、太后向氏以及新立的皇后孟氏。

高氏还是老样子,她的身子似乎愈发病弱了,思维也不再敏捷,总是昏沉不语的状态。基本都是向太后在代她向赵樱泓问话。而向太后仍是老样子,气焰却收了不少,对待赵樱泓愈发柔声细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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