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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胥拾遗(207)

“好,我知晓了。”赵樱泓不疑有他。

韩嘉彦又道:“你且去客院等我罢,这些日子奔波不停歇,实在是累了。我一会子去与五兄提一下,夜里不再摆家宴,我们也可好好歇一晚。”

“嗯。”赵樱泓见韩嘉彦出了工房,与门外周四叔攀谈上了。这才从这间工坊的西侧门而出,去与丛书堂外候着的媛兮、绿沅会合。

走在返回客院的游廊间,赵樱泓方才舒了一口气,心中又升起一丝怨怼来。韩嘉彦这呆子,难道脑子里就没有想过要与自己更亲近一点吗?难道自己不主动,她就不明白该怎么做吗?

也许她一门心思要查案子,对自己疏于关怀了。想到此处,不禁委屈起来。但转念又劝慰自己不要太过敏感,这毕竟是在外,有所顾忌也属正常。

何况要说韩嘉彦对自己疏于关怀,那可是有些冤枉她了,她虽发乎情、止乎礼,但与自己这些日子也是如胶似漆,终究是一辈子的爱人,何苦这样着急。

回到客院的赵樱泓等了好久,直到夜幕垂下,韩府点灯,韩家仆人来给她们送晚食时,韩嘉彦都尚未回来。

她实在是沉不住气了,询问那来送晚食的仆从道:

“不知六郎现在何处?”

“六郎正与五郎谈事,晚食也一道吃了,他嘱咐我转告您,请您用了晚食,早些歇息,不必等候了。”仆从恭敬道。

赵樱泓顿感失落,只得自己一人无滋无味地用了晚食。此后,她百无聊赖地在客院转了一圈,夜色逐渐浓了。

满月刚过,月光尚且足亮,奈何起东风,将云吹得时开时散,月光也忽明忽暗。

客院内的池塘里植有荷花,尚未到花期,花苞含着,月光下显出娇美含羞的模样。

她坐在荷池边静静看着,心头的空寂感愈发强烈。她又怨起那呆子来,怎舍得抛下她一人在此处,明明说好了今夜早些歇下,却又去与韩粹彦谈事。

“媛兮,就寝罢。”她喊道,她不要理会那呆子了,就让她一边去罢。待她回来,也不让她上榻来。

媛兮见她心绪不佳,似是蕴着怒气,不敢吭声,小心服侍她梳洗上榻。最后吹熄了烛火,缓缓退出了寝室。

赵樱泓独自一人躺在纱帐之中,听着窗外虫鸣,久久难以成眠。她与韩嘉彦自心意相通,一路行来这许多日,每夜都同床共枕,相偎而眠。没了她的怀抱、气息和温度,赵樱泓竟有些不习惯了。

加上今夜上榻实在太早,也确实难以睡着。

“长…长公主……”也不知躺了多久,忽而绿沅推门而入,呼喊赵樱泓。

“你这死妮子怎敢吵长公主安眠!”媛兮在后面拉她都拉不住。

“无妨,我还未睡着呢,怎么了?”赵樱泓迷惑起身,还以为出了甚么事。

“萤火虫,外面好多萤火虫!您快起来看。”绿沅兴奋道。

赵樱泓心中惊奇,下榻着履,散着发披衣出门。绿沅兴奋蹦跳着,引着她来到廊下,就见院子里四下流萤,如点点星光缀在夜幕之中,空灵忽闪,万分好看。

“怎么会?”赵樱泓惊喜不已,不明白哪来的这么多萤火虫。却听不远处的院墙下,韩嘉彦那熟悉的声音响起:

“樱泓,好看吗?”

“嘉郎?”赵樱泓连忙循着她的声音,走下檐廊,去靠近那个站在黑夜中的剪影。韩嘉彦的腰间还拴着一个萤囊,亮晶晶的,好像引路的灯火。

却没想到韩嘉彦忽而转身从院子的门洞走了出去,并不等她。

这人在玩什么把戏?赵樱泓顿觉好奇心大起,立刻就跟着追了出去。韩嘉彦没有一下跑得没影,只是与赵樱泓维持着一段距离,并总会停下脚步,确认她是否跟上来。

二人穿过韩府的屋舍、廊道、花苑,最终竟来到了一处别院门口。韩嘉彦此时就立在门口,微笑等着赵樱泓。

“嘉郎……这是哪儿?”赵樱泓气喘吁吁地追上,却见韩嘉彦在她距离十步远处,忽而抬手摘下了头上的发簪,放下了一头乌发,随后对她扬起笑容,转身进了院子去。

她散发的举动好似缕缕丝线缠住了赵樱泓的心,而那一抹笑容勾魂摄魄,更是令她心旌摇曳,难以自持。

赵樱泓连忙提起裙摆跟了进去,这一进院子便嗅到了一股硫磺气味,氤氲的热气蒸腾而来,她才知道这里竟然有一口温汤。

她绕开院门口刻着莲花的石屏,加紧脚步来到了温汤外用以更衣闲憩、游乐赏玩的前堂。堂屋前铺着石阶,那石阶之上,有一双韩嘉彦褪下来的靴子。

赵樱泓笑了,也褪了自己的绣履,搁在她靴子旁。

她穿着袜子步上了浴堂的木地板,顿觉有些打滑,便一面走,一面弯下腰来,以手指勾着,褪去了袜子。她倾身而下时,发丝如瀑落下,肩头披着的衣服也跟着落了下来。她未管,任着袜子与衣物就落在了廊道之间。

赤足踏在木地板上,穿过浴堂中央的廊道,发觉这里左手为男更衣间,右手为女更衣间。穿过更衣间,便进入了环绕温汤一圈的檐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彼时檐廊下温汤的石阶旁,散了发的韩嘉彦就站在那里,她已然褪去外袍外裤,与腰带一并挂在廊道的栏杆之上,只着中单,赤足立在那里,手中捧着那一袋萤囊。

她见赵樱泓来了,便揭开了囊袋,手指夹着囊带一抖,便飞出数十只萤火虫,点点萤光散落入汤池之间,仿佛繁星落入了银河。

赵樱泓放缓了脚步,及至此时,她反倒不急了,只是心口猛烈地跳动着,对于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感到无比的期待,这期待之中又隐隐含着羞怯,难以言说。

只是那人,无疑是这世间最吸引她的人,她知道自己今夜踏进了她给自己构筑的情彀,必然逃脱不得了。

浴堂并未点灯,水雾弥漫,月光洒下都变得朦胧起来。韩嘉彦的面容并不能看得十分清晰,但在这旖旎夜色之中,却终究褪去了伪装的男儿气,显出别样的女儿美态来。

她迎着款步而来的赵樱泓,缓缓解开了衣带,褪去中单,又一点一点撕去了贴在颈项间的假喉结。始终唇边带笑,仿佛在向赵樱泓献出灵魂。

如此动作着,她口中伴随着缓缓吟出一首词:

“花明月暗笼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画堂南畔见……”

尚未念完,赵樱泓就扑进了她怀里,恨恨地张口轻咬她左侧的锁骨。

“嘶……樱泓,疼呢……”韩嘉彦回抱着她,轻声道。

“你这呆子,既然能读懂我的心意,怎还拖到如今才知晓要迈出这一步?你就知道磨折我。”赵樱泓这一腔怨气到底还是撒了出来。

“我是怕你不愿,所以我一直不敢。我怕我要是太着急,在你眼里就成了急色之人了。”韩嘉彦解释道。

“哼,你还与我装。你到底急不急色,自己心里还不清楚?我在邓州找到你时,你就在想了罢。”赵樱泓伏在她怀里轻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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