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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胥拾遗(108)

三人中,赵樱泓其实是身高最高的那位,她出嫁前刚刚测过身长,已有五尺二,比媛兮要高一些。

“我来罢,我个子比你高。”赵樱泓说着就要爬,却被媛兮连忙拉住:

“长公主!高处危险,您金枝玉叶,可千万别摔着了,奴婢去喊内侍来帮您取。”@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唉,不就取个球嘛,何苦惊动那么多人,我试试,不行再喊人不迟。”赵樱泓坚持道。

媛兮拗不过她,只得一个劲儿地提醒她注意安全,和绿沅一起帮她扶住梯子,生怕她掉下来。

赵樱泓却并不畏高,爬上梯子最顶端,努力就手一够,竟然真的让她抓到了那蹴球。她开心地喊道:

“我拿到了!”

刚准备将其取下,却不曾想那球勾得颇紧,她一下子没扯下来,忙又使劲儿再扯,这下力气用大了,球却轻飘飘落了下来。赵樱泓因为用力过猛,反倒失去了平衡,身子一晃,顿时脚下一软,惊叫着从梯子上跌了下来。

“啊!!”两个侍女吓得惊声大叫,却忽闻身后另一个声音响起。

“小心!”那人飞扑了过来,双足分开稳稳踏住地面,双臂一兜,将跌落的赵樱泓一整个抱入怀中,将将救她下来。

惊魂未定地赵樱泓还以为自己要摔坏了,抬眸一看,却看到了韩嘉彦焦急的面容:

“长公主,您没摔着吧。”

“啊……我……”赵樱泓的脑海短暂地一片空白,暂时做不出任何反应。

“我放您下来,您看看脚上能不能走,会不会疼。”韩嘉彦力道柔和地将她放下,赵樱泓站起身,缓步走了两下,一切无碍,韩嘉彦松了口气。

“多谢驸马相救。”赵樱泓平复了一下心绪,向韩嘉彦施礼。韩嘉彦连忙还礼,道:

“长公主无恙便好。”

赵樱泓回首看向两个侍女,媛兮和绿沅小脸都煞白煞白的,接收到长公主的视线,媛兮到底机灵许多,去捡了掉落在了一旁的蹴球,绿沅见状又忙去收了梯子。

赵樱泓回首,见韩嘉彦的包袱丢在了不远处,身上穿着远行的衣衫,看上去风尘仆仆的。方才韩嘉彦那个温暖有力的兜抱,让她莫名想起了燕六娘。想着夜里她要和燕六私会,再看眼前满面关怀的韩嘉彦,忽而觉得心里烧得慌。

“驸马既已归来,晚上便一起吃个饭罢。”她匆匆丢下这句话,便领着两个侍女转身离去。

韩嘉彦默默立在原地,直到赵樱泓彻底消失在眼前,她才缓缓舒了口气。

回去捡起地上的包袱,拍去灰尘,她走进了已离去三日的寝室。魏小武这几日趁她不在,回韩府照顾魏大去了,眼下只有她一人在。

她将包袱里的换洗衣物拿出来,收入橱柜,又将那幅钟馗像取出,摆放进了书案旁的画缸之中。

今晨她已经找张择端问过了,小择端捧着这幅画像看了一会儿,想起什么,最后在自己的房舍里找了半晌,找到了一本画谱,翻到了其中一张,道:

“这本画谱是我的老师李柏时传给我的,专门记录本朝的有为画师。这里有记载一位画师,名叫李玄,是仁宗皇帝时期的宫廷画师。说是自学吴道子,工笔画达到出神入化的细腻境界。设色多浅白淡雅,少有浓丽,画风清丽脱俗,非常受仁宗皇帝喜爱。不知道这个人是否就是师茂兄说要找的画师。”

李伯时,名公麟,字伯时,号龙眠居士。熙宁三年进士,现任御史检法,是本朝有数的大画家,常常会在太学画院讲学画道。他尤善人物画和工笔画马,苏轼称赞他:“龙眠胸中有千驷,不惟画肉兼画骨。”

韩嘉彦将画谱中记载的那一段记在心中,又仔细观察了一番画谱中的临摹画作,基本可以确定这位画师李玄的笔法,就是夜宴的笔法。

“小择端可知晓这位画师眼下在何方?”

张择端摇头:“但想必应当早已不在宫中供职,至于究竟去了何处,实在不知。也许师茂兄可以去问问宫中的一些老内侍,兴许还有人记得。”

“太好了!择端这回可帮了我大忙!回头送你一套画具。”韩嘉彦丢下这句话,便迅速离去。

她一口气赶回了万氏书画铺子,告知师兄浮云子已查明夜宴的身份很可能是李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浮云子却道:“仁宗朝的画师,这可怎么查?他活着与否都不晓得了。”

“得问宫中的老内侍,我记得仁宗朝还有几位老内侍仍然还在,比如……张茂则。”

“你要去问张茂则?怎么问?你现在又没法入宫,除非跟着公主回宫去。也许公主有办法呢,你要不要问问看?”浮云子笑道。

韩嘉彦一阵无语,她该怎么和公主解释要找张茂则的原因?就算能找到理由,可她本就不想让驸马身份的自己和公主走得太近,现在反倒要主动接近,欠公主的人情了,她自然是不愿意的。

“诶,等等,我记得公主是不是提过三月有好几场春游大会,甚么击球大会、骑射大会,希望你参加的?这不正是入宫的机会嘛。”浮云子突然道。

韩嘉彦眼前一亮,此事终于上了心。

她以驸马韩嘉彦的身份回府,一路上都在考虑该怎么向公主开口,表明自己愿意参加春游大会。没想到自己刚进院子门,就听见院子一隅叽叽喳喳,喧闹不停。她走过去一看,就看到长公主攀在梯子上抓球,而且就要跌落,吓得她魂不附体,连忙赶上前去营救。

往日不好动的赵樱泓,怎么今日这般心血来潮,又是蹴球,又是攀高。兴许是这几日针灸服药下来,身子越发好了,心情也畅快了,故而她孩童心性又起来了。

她身子贵重,若是有个好歹,自己可如何是好?不行,必须要提醒她注意身份,一切要以安全为重。

她转着心思,换上驸马的燕居服,已有侍女前来请她去雪蕊院用晚膳了。

她至雪蕊院门口时,没有看到那盆文竹,随即步入餐厅,赵樱泓尚未来,但餐桌上餐食基本都已上齐。她又感到饥肠辘辘,但却强忍着,要等赵樱泓来。

约莫等了一刻钟,赵樱泓才姗姗来迟。她明显刚刚沐浴更衣,发丝都尚未干透,只简单以碧蓝绸缎松松束在身后。雪白的肌肤透着一股健康的红晕,看着比大婚时苍白病弱的模样有了明显的区别,如今这般更显明艳大气,光彩照人,愈发迷人起来。

韩嘉彦望着她,一时失了神。直到赵樱泓落座,将目光也投向她,她才慌忙收回目光,注视着眼前的碗筷。

“抱歉让驸马久等,可是饿着了,先用饭食罢。”赵樱泓道。

韩嘉彦点了下头,端起碗筷,开始吃饭。今日她吃得相当克制,头都不抬一下,只盯着自己眼前那盘菜吃,筷子都不伸到别处去。

赵樱泓忽而噗嗤一笑,韩嘉彦身子一顿,终于抬眸望向她,疑惑于她在笑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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