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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游喜塔(46)

“没多少,别在车上打开看。”

叶樱焦急:“唉呀姐,你不用给我钱,我和柳骏的工资够花。”

“够个屁,大过年,回老家还要发红包的,我最见不得人家春节过得抠抠搜搜。你们俩不是还要旅游吗?别给我搞什么穷游,累个半死怎么可能玩得开心?”

终于挤进候车大厅,叶樱和柳骏去找洗手间,行李放在原地由叶词看着。

梁彦平从呢绒大衣内侧口袋里摸出一个信封递给她。

“干嘛?”

“礼金,叶樱不是结婚么。”

“自己给她呀。”

“塞到背包里吧。”他面色淡淡:“当面给肯定不收。”

叶词思忖片刻,心想不要白不要,樱子有钱花就行。于是接过,趁那两人还没回来,忙利索地塞进行囊。

四周人声鼎沸嘈杂异常,梁彦平视线扫一遍:“我很多年没有赶过春运了,上一次是从北都回喜塔镇,路上几天几夜,够折腾的。”

叶词低头看着鞋尖,没有搭腔。

“那间宾馆还在吗?”他问。

“哪间?”

“就是火车站外面,喜塔旅馆。”

叶词胸膛起伏,不知道他忽然提这个什么意思,冷着脸回:“不知道,很久没去过那边了。”

梁彦平敛眸,神色淡淡,没再继续追问。

他们来得不早不晚,没一会儿检票进站,现在不同往年,送行的人不能送到月台,叶词和叶樱就在候车大厅道别。

“路上一定当心啊,包看好,到地方给我发个信息。”

“我知道,姐,你快回家吧,外面冷。”

叶词鼻子发酸,有点想哭,目送他们过检票口,挥挥手,心里长叹一口气。

“走吧。”梁彦平说。

两人离开火车站,叶词走在他身侧稍后的位置,天冷,嘴巴呵出稀薄的白气,鼻尖通红。丰田佳美停在街边,梁彦平坐进驾驶位,「砰」一声,叶词也上车,依旧是后座。

他启动车子,同时若无其事般开口:“到前面来。”

叶词置若罔闻,垂眸掏出手机。

梁彦平调整后视镜,看着她发倔的样子:“我是司机吗?”

她眼皮也没抬:“师傅,可以开车了。”

沟通无果,他便不再交流,一路沉默到底。

时近黄昏,晚霞铺满天边,叶词放下手机望向窗外,逐渐发现车子没有往回家的路线开,而是来到沿江僻静的地段,随后停在空旷的岸边。

他解开安全带,叶词冷声问:“来这儿干嘛?”

“透透气。”说完推门下车。

叶词坐着没动。

河堤下乱石堆叠,远处是白杏色的沙滩,零星几个人影在水边玩耍,江面白帆点点。

梁彦平倚在车头抽烟。黑色高领毛衣遮盖颈脖,往上是清晰的下颌线,鬓角似浓墨勾勒而成,头发全部往后梳,露出漂亮的额头,黑眉压着冷峻的眼眸,在即将落尽的余晖下,是意味不明语焉不详的景象。

叶词没有偷看他的欲望,但视线不由自主被吸引。

一根烟抽完,梁彦平径直转身走来,打开车门,几乎用命令的口吻:“下来。”

叶词抱着胳膊,绷紧肩膀不动弹。

他弯腰探入半个身子,冷清清瞧着她:“半年前一句话你记恨到现在?有必要吗?”

叶词用力撇嘴,之后讥笑:“我得有自知之明啊,省得一不小心又踩到你的红线,自取其辱。”

“你那么懂事,别的都当耳旁风,偏偏把那些细微末节的气话当真,揣在心里琢磨。怎么不想想自己刻薄的时候?我要也像你这么爱记仇,现在就该把你丢到江里喂鱼!”

“有本事你就丢。”叶词扯起嘴角:“我就是喜欢记仇,怎么了,看我不爽,打我呀。”

梁彦平幽深的眼睛将她瞪住,周身凛冽的气息散发强大气场,如同阴沉天蓄势待发的惊雷,只等一道闪电霹下,铺天盖地混混荡荡。不过好在他自控能力强,不会轻易失控,待恼怒平息,转化为另一种姿态。

“你确定想挨打?”他挑起眉梢:“以前那种打法,你要是怀念,我们可以找个私密的地方,在这儿我丢不起那个脸。”

叶词脑子转过弯来,刷地脖子通红,几欲滴血。

以前那种打……在床上,臀部挨巴掌,清脆悦耳,别提她当时多享受。

“有病!”羞恼之下叶词只能憋出两个字咒骂。

梁彦平说起下流的事情也一副正儿八经的模样,毫无轻佻亵玩的神态流露。反倒端正严厉,维持一贯的清肃得体。

可恶至极,他就是这种不着痕迹沾风惹雨的衣冠禽兽,叶词真想把他的假面撕烂。

「砰」地一声,他关上车门,坐回驾驶位。

窗子按下,冷风吹进来,梁彦平又点了根烟,胳膊搭在窗前,袖口微微后缩,露出一截手腕,骨骼清晰,血管筋脉蜿蜒在手背。

“到底走不走?”叶词不耐地催促。

他转过头瞥了她一眼,默然片刻,淡淡地开口:“找地方吃饭吧,饿了。”

他载她到一家中餐厅吃晚饭,二楼包厢小巧,装潢古香古色。

就近坐着,梁彦平有条不紊点菜,不忘贴心地为她考虑:“你喝啤的还是白的?”

叶词心想还真把她当酒鬼了:“白的呗。”

梁彦平点完酒菜,服务生出门,他说:“五十二度,待会儿你自己独享吧。”

“你不喝?”

“没口福。”

叶词满脸扫兴:“你这人真的很无聊,点了酒,自己不喝。要是在外面应酬,早就把人得罪光了。”

梁彦平脱下呢绒大衣搭在椅背,袖子抽到肘部,右手摆弄了一下烟灰缸,语气疏懒:“拜你所赐,我的伤还没好,不能碰酒。”

叶词拧眉无语:“什么叫拜我所赐?”

梁彦平转头看过来:“你把我舌头咬破,又失忆了吗?”

叶词一愣,表情别扭,屏息讪笑道:“几天了,还没好。”

梁彦平目色幽深,凝着她半晌,忽而开口:“你知道唾液有杀菌作用。”

“嗯?”

“抹一点儿试试,说不定好得快些。”

话音未落,梁彦平倾身逼近,手掌把住叶词的下颚,嘴唇将她含住,慢条斯理吮吸,接着探入舌尖,一寸一寸舔舐,汲取甘甜的津液,卷入自己口中,尽数咽下。

第31章

◎(2003)顶多喝交杯酒而已。◎

叶词找不到呼吸了。

他舌头受伤的地方结了小小的疤, 探进来,沿途所经之处不只令人晕眩酥麻,还有疤痕细微的异样感, 刮舐时引来强烈刺激, 使人在沉醉与清醒之间拉扯,不得其法。

叶词的手腕抵在梁彦平肩头,力气薄弱, 太久没跟他接吻, 上回不算,这会儿唇舌交缠, 却是一种微妙的陌生,没有以前亲密炽烈的滋味了。当然, 五年半的隔阂,大家都变了很多, 怎么可能还是从前的那人呢。

叶词感受到的是一个崭新的梁彦平,这个梁彦平身上带着她不曾参与的人生阅历,在异国求学、创业, 赚取成功, 发生过与她无关的情爱,被别的女人倾慕、眷恋。现在的他更加成熟强势,也更懂得权衡利弊,这一秒可能动情,但下一秒就会抽离,恢复理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