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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墓兽今天也很忧郁(59)+番外

“……”沈檀不太确定她是不是喝多了,颇为怀疑地唤了一声,“小袖?”

“唔!”小兽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吼声,依旧死死咬着筷头,看架势如果沈檀胆敢抽走筷子,它会毫不犹豫地扑上来赏他两口。

沈檀扶额,只得松手将筷子给了她,不好意思地对谭大夫道:“她许久未饮酒,应是喝醉了。我还您一双新的……”

“罢了罢了,”谭大夫多日不见笑容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一支筷子而已,就送给小友玩了又如何。”

他看着醉醺醺歪在沈檀怀里踢踹撕咬筷子的小兽,笑着叹息道,“看着它就不免想到我孙子,他小时候也是这般顽皮的。可惜……没碰到一双好父母,遭了大罪。”

沈檀对药铺发生了什么虽不完全清楚,但多少预料到一些,他随意地卷了破皮氅在药铺门口的石墩子坐下,帮着谭大夫迭纸钱;“您老节哀,人只要活着就没事。”

谭大夫捏着酒盏长长叹息:“话是这么说没错,”他回头看了一眼逼仄的药铺,里面没有摆放花圈纸人,只是简单摆放了两个牌位,“虽说我和这不孝子恩断义绝了,但白发人送黑发人心里总归是不好过的。”

沈檀不为所动地仍旧迭着纸钱:“种因得果,早知今日他们何必当初。”

谭老大夫一怔,深深看了少年一眼:“你说的对,当初若非他们执意贪图主家留下的资产,也不会困于这小小一方药铺之中,更别提我那鬼迷心窍的儿子,还想染指城中的其他行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沈檀手速很快,不多时便迭了满满一筐金元宝,将它递给老大夫淡淡道:“不是自己的东西,贪图也无用,总归是要物归原主的。”

谭大夫没有接那筐金元宝,踟蹰片刻后看了小兽一眼摇头道:“主家所托,重若千斤。时机未到我也不敢擅动,再等等吧……”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等到故人归来时,我自会完璧归赵。”

沈檀笑了笑也不介意,将箩筐轻轻放置在门坎边,起身拉了个长长的懒腰:“如此也好,时间不早了,我们还要去找歇脚的地方,就不多打扰了。”他朝谭大夫拱拱手,“老先生,告辞了。”

也不等谭大夫出声,沈檀便洒脱地慢悠悠晃出了小街,他看似走得散漫,但也就几息功夫便消失在了谭老大夫眼中。

谭老大夫注视着他离去的方向,许久才缓慢地起身将地上的东西一一收拾好,缓步进了药铺。

“爷……爷……”半昏半暗的药铺里坐着个半大的少年,正是阿大。他咔咔地缓缓抬起头,露出半张支离破碎的脸庞,“谁……来……了?”

谭大夫“唉”了一声:“不是让你别动吗?”他熟练地从笸箩底下翻出针线,“来来,我再给你缝缝。等过段时间,我再去推堪司中请个人给你瞧瞧,”他低声絮絮叨叨,“好死不如赖活着,就算变成妖物也没什么,你看咱家的姑爷小姐不都好好的嘛。”

……

沈檀在城中各大街市转了一圈,别说找个落脚的客栈之类的,光是他一开口被听出外乡人的口音,被拉住的人顿时见了鬼似的,跑得飞快。

“……”沈檀头一次面对有钱花不出的困境,无奈之下只得循着记忆慢悠悠地往一处晃去。

清水寺位于平凉城的西北角,被隔壁富丽堂皇的神妙宫衬托得格外寒酸破旧小,不过此刻神妙宫里面皆是抄家的官兵,倒显得它十分清净。

寺庙门口歪着一两个小沙弥伸头缩脑地看热闹,城中的凄风苦雨没有波及到此地,小沙弥们抱着扫把幸灾乐祸地对着神妙宫指指点点。

指点没两下就被一个胖和尚拿着纸板一人赏了一个脑门崩,哭唧唧地被回了庙里干活。

胖和尚打走了小沙弥,自个儿兴致勃勃地歪在门框上磕着瓜子,朝着对面啧啧称奇。

沈檀亲眼目睹全程嘴角抽抽,他慢慢上前朝着胖和尚行了个礼:“请问……”

“大通铺五个铜板一晚,普通僧房二十个铜板,上好厢房一钱银子,恕不还价。”胖和尚嘴皮子麻溜得报出一串价。

沈檀:“……”

胖和尚斜眼:“嫌贵啊,嫌贵去住客栈呗,”他利索地吐了个瓜子皮,嘿了一声,“要是你找得到的话……我的佛祖老爷,这是个什么东西!”

瓜子皮被扔了满地,胖和尚原地跳起就要关上大门,却被凶神恶煞的镇墓兽一爪抵住,任其使尽力气也无法关上半分。

小镇墓兽恶霸附体,摇头晃脑地朝着两股战战的胖和尚伸出一个爪比划了一下:“上,上好厢房!五个铜板!”

胖和尚本能地想反驳:“那可不,不不,行行行,都行!”

他毫不怀疑自己倘若多说一个不字,这力大无穷的小怪物会一爪踹飞自己,在看到寺庙大门上留下的深深爪印后他更确信了自己这个想法。

小镇墓兽切了一声,大摇大摆地就在胖和尚呆若木鸡的眼神中进了寺庙,又成功吓得几个小沙弥鸡飞狗跳,哭天喊地地跑去了大殿找方丈。

沈檀在后面深深地,长长地叹了口气。

李药袖耳朵灵敏地听到他的叹气,猛地回头,横眉竖目地朝他勾勾爪:“跟上来!”

沈檀:“……”

沈檀无法和一个醉鬼讲道理,尤其这个醉鬼还是个气拔山兮力盖世的镇墓兽,只得歉然地向胖和尚笑笑,摸出几个铜板塞给了胖和尚:“多谢大师照应。”

胖和尚捧着那可怜的五个铜板气得手直抖,却又敢怒不敢言。以前只见过狗仗人势,今天给他开眼了哈,居然见到人仗妖势!简直岂有此理!

万幸清水寺的主持观空方丈是个见过世面的老和尚,领着一群哭哭啼啼的小沙弥与沈檀他们见了礼,余光瞄了瞄昂首挺胸坐在大雄宝殿正门口的银黑小兽,慈祥地笑了一笑:“这小兽与我庙门前的石狮颇为相似,倒是憨态可掬。”

只听李药袖严肃地看着大雄宝殿前方的佛像,傲然道:“本尊是堂堂镇墓兽,可不是区区石狮可比拟的。”

这个语气沈檀分外耳熟,分明是他身为青龙时说话的语气,竟是被她一分不差地学去了。纵然他修养再好,一时之间也不禁黑了脸。

听到镇墓兽三个字,老方丈差点挂不住脸上的假笑,抹了抹不存在的汗水:“这,这倒是稀罕哈,老衲眼拙老衲眼拙。”

喝醉了的小镇墓兽实在难哄,沈檀连哄带骗失败两次后索性作罢,顶着清水寺一众老老小小和尚好奇又有些畏惧的眼神,泰然自若地对观空方丈笑了笑问道:“方丈今日可收留了一个六七岁大小的小师傅?”

观空主持冷不丁被这一问,愣了一下点头道:“今日城中出事前的确有一个小和尚被丢在我寺门口,少侠可是来接他的?”他为难道,“只是小和尚身受重伤,高烧不醒,现下恐怕挪动不得。”

沈檀双手合十作了一礼:“多谢方丈慈心,他既病了就让他好生休憩吧。”他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拇指大小的明珠递给方丈,“这用作医治他的费用,望方丈多费些心看护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