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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花夜行(104)

诸葛鸿闭嘴,捡起地上的剑,长袍鼓动,和她错身而过。

诸葛珏偏了偏头。

也……什么?

话说回来,诸葛鸿这几个月来的功夫长进速度,简直闻所未闻。他若早有此天赋,怎么到如今才显现?

祝葳蕤的话不期然响在她的脑海。

——关外魔教传出一门殷岚所创的邪功,得此功法者无不功力大增。

诸葛珏闭目,将这个念头摒弃。

诸葛鸿再顽劣不堪,仍旧是自在山庄的人,她不愿以最坏的恶意去揣测同父异母的弟弟。

……

诸葛珏在书房前抬手,刚要叩门,里边便传出诸葛玄沉稳的声音。

“进。”

诸葛珏推门而入。

她没有注意到的是书房外面的守卫都撤得干干净净,只有管家一人守在书房的台阶下,眼观六路。

诸葛玄在书案后,诸葛珏唤了声“爹”以后,驾轻就熟在对面坐下。

这是少庄主才有的待遇。

诸葛玄看着她道:“爹今日去唐家庄议事,得到一个重大消息,魔教极有可能会在明日大举来攻。”

诸葛珏有些意外,但是表情没有太大变化,继续等待他的下文。

诸葛玄长叹了一口气,道:“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你果真比你弟弟强出太多,是为父囿于成见,没有早日醒悟。”

他从怀里掏出玄铁打造的掌门令,举在诸葛珏眼前,道:“跪下。”

诸葛珏起身退后,撩起下摆,双膝跪地。

“我以庄主之名,任命你为自在山庄少庄主。一旦我身遭不测,你即刻即任庄主,不得有违。”诸葛玄威严道,“诸葛珏,你可愿肩负起一庄重任,不惧江湖风雨,护佑山庄无恙?”

“孩儿自当竭尽所能!”诸葛珏掷地有声。

“接掌门令——”

“是!”

沉甸甸的玄铁令箭落在高举的手心,却如同烙铁,印在诸葛珏火热的心上。

诸葛玄面上严厉褪去,亲自扶起她,道:“爹还有事和你交代。”

“父亲请说。”

“为父不是杞人忧天,而是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我,这种直觉曾数次救过我的命。明日一定不会是魔教攻打那样简单。”

诸葛玄道:“你的祖父曾与殷岚交过手,那一战后,你祖父双腿残废,右手经脉俱断,郁郁而终。至此已二十多年过去,殷岚很有可能已经出关了。若是她亲自来,对我正道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

诸葛珏犹豫片刻,问道:“我听人说,魔教传出一门能使人功力大增的邪功,乃是殷岚闭关所创,可有此事?”

“你听谁说的?祝掌门?”

诸葛珏点头。

诸葛玄颔首道:“确有此事。这门功法我也偶然得到过,发现过于歹毒,已将其焚毁。”

“爹,你可将这门功法给其他人看过?”

“没有,我看到的当时便销毁了,决不会有第二人瞧见。”诸葛玄眼神微眯,敏锐道,“你不是无的放矢之人。珏儿,你可是怀疑身边有人练了邪功?”

“孩儿只是随便问问。”诸葛珏抬起眼睛道,“依爹看,这门功法容易得到吗?”

诸葛玄沉吟一刻,道:“只怕不难。”

诸葛珏深深地看着他。

诸葛玄心中蓦地一颤,旋即遍体生寒。

“这个猜测太大胆了。珏儿,你若说出去,便是将自在山庄置于风口浪尖。”诸葛玄压低声音,看了一眼门窗的方向。

“孩儿省得,孩儿也是方才才想通。”

“无论如何,明日总要见分晓。”诸葛玄凝视着她,道,“爹要交代你的是,明日若真的打起来,你万万不可恋战,保命要紧,自在山庄的未来全交在你手上了。哪怕爹死在你面前,你也要跑,决不可回头!”

“爹……”诸葛珏垂下头,道,“女儿明白。”

“为父没有看错你。”诸葛玄欣慰道。

“福伯。”

诸葛玄提高声音,对屋外的管家道:“召集所有在别院的弟子和管事,到后院来。”

很快随行的几个管事和统一身着白袍的自在山庄弟子就站在了院内。

诸葛玄身边站着腰佩长剑的诸葛珏,青色裙琚在风中微微拂动。

诸葛玄扬声道:“自即日起,大小姐诸葛珏即是你们的少庄主,见少庄主如见我,你等唯少庄主之命是从!”

“见过少庄主!”

院子里齐刷刷地跪了一片。

诸葛珏单手负在身后,淡道:“起来罢。”

“谢少庄主!”

姗姗来迟的诸葛鸿愣在原地。

***

二更时分。

“都督。”玄秣派回来的人在月下屋檐,回禀女人道,“唐庄主已遣散山庄不通武艺的下人。”

“魔教可有异动?”

“没有,放那些人走了。”

“很好。”陆如琢点了点头。如果魔教真对无辜之人下手,她们恐怕要拼着暴露的风险救人了。

“让玄秣继续盯着,明日直接汇合。”陆如琢摆手,道,“下去罢。”

“是。”

陆如琢早听到背后有动静,任由脚步声靠近她,身上多了一件披风。

裴玉走到她面前,抬手系好披风系带,道:“夜间风寒,出来也不多穿件衣裳。”

“我若穿了,你还会给我拿披风吗?”陆如琢出其不意,把自己吹得冰凉的手塞进裴玉袖子里,哈哈笑了。

裴玉眉头都不动一下。

陆如琢:“你怎么没反应?”

裴玉道:“这种把戏我十岁的时候你就玩过了。”

陆如琢作沉思状,道:“是么?我忘记了。”

“你记得甚么?”

“记得你小时候老是哭鼻子。”

“……”裴玉无言道,“不要胡说。”

“你一岁的时候学走路,摔倒了,哇哇大哭。”

“一岁的事我怎么记得,还不是由着你编排?”

“很聪明嘛。”陆如琢抬手刮了刮她的下巴,道,“抱我回屋。”

裴玉一时间以为自己耳朵聋了,震在原地。

陆如琢张开手。

“抱、我、回、去。”陆如琢看着她,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吐。

“姑姑可是哪里不适?”裴玉想了想,认真地问道。

“我没有哪里不适,你就不能抱我么?”

“我不是那个意思。”裴玉压低声音,凑近她耳朵道,“这么多人看着,你要是被我抱进去,岂不是落了你的面子?”

陆如琢咬牙回她:“你要是不抱,我才没有面子。”

她对裴玉可谓司马昭之心,身边暗卫皆知。这么久了,才得了半个名分,一亲芳泽,那帮属下私底下不知道怎么传她不行呢。

裴玉“噢”了声,乖乖地将人抱起来。

横抱,不是竖抱,今日陆都督的面子又涨了一分。

裴玉第一次在陆如琢清醒的时候抱她,脚步和动作都分外小心,越过屏风,放到内室的床上,短短的十几步路,裴玉出了一身的汗。

她要起身回去关房门,陆如琢勾住她的脖颈,往下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