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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意随风起(85)

直到她陷入了睡眠,谢薄才将冲锋衣外套捡起来,搭在她单薄瘦弱的身上,还顺手掐了一把她的脸颊。

黎渡心里有气,气林以微不分青红皂白地打他,但看到他这样子,又忍不住笑起来。

“笑什么。”

黎渡转了方向盘,说道:“感觉你跟她……就算这样了,还是能处得很轻松。”

谢薄看着手指头上破皮的咬痕,谑道:“轻松,要不你来试试。”

“我说的轻松,是指这里。”黎渡指了指自己的心,“不用戴面具生活,随心自由,做想做的事,爱想爱的人,大概是你的最高理想了。”

“我的最高理想是成为下一个谢思濯。”

在挚友面前,谢薄丝毫不掩饰他的欲望和野心,“家财万贯、荣华富贵,再生一堆混蛋小孩,老了悠闲地坐在集团顶楼办公室,泡杯茶,看他们明争暗斗,你死我活。”

黎渡忍不住笑出了声:“问问你那两个兄长,会不会有这么俗气的理想。”

“谁让我是私生子。”他轻松地倚在靠背上,闭上了眼,“阴谋诡计,汲汲钻营,做他们都不屑于去做的事,讨好他们不屑于讨好的人。”

从某些方面来说,他和身边这女孩有些异曲同工之处。

林以微能看到他骄傲面具下的屈辱,他也能看到她坚强倔强背后的酸楚。

大概是因为这样,才一而再放不开手。

他舍不得毁弃这样一个和自己如此相似的人,他进入了她,他们就是同一个人。

轿车驶入了赫籣道的山顶别墅,那栋有些年岁的老式大宅,远远望过去,真是寂寞又凄冷。

这里却是谢薄唯一能感觉安全的地方。

他妈妈死在那里,他眼睁睁看着。

身边的女孩睡熟了,谢薄将她抱起来,用额头触了触她的额头。

还有些烫。

谢薄抱着她走出来,从车库的电梯直接上了楼,去了卧房,回头叮嘱黎渡:“你自己随便找个房间睡。”

“你就别操心我了,收拾好眼前的烂摊子吧,管好你想管的人。”

谢薄抱着她上了楼,房间壁炉里他点燃了柴桩,让房间迅速回暖。

虽然不常亲手做这些事,家里有管家和菲佣,但不做不代表不会。

十岁之前,他要照顾自己和疾病缠身的母亲,那时候活得就像路边任人践踏的糙石,比她还不如。

十岁以后的谢薄,极其容易地适应了大少爷的生活,享受着物质的极大膨胀,再不肯亲手做任何不属于他的身份范围内的事。

林以微是他少有去亲手照顾的活物,除了家里那条曾经患过犬瘟热、被他大发慈悲照顾了三个月救回来的德牧。

她身上的衣服被雨润湿了,吸收她身体的热量都已经快烘干了。

难怪她额头这么烫。

谢薄将她身上的衣服全部褪下来,一件不剩,换上了自己的衣服,怕衣服不够柔软,还拿去护理机里烘了半个小时,让她能睡得稍微舒服点。

弄好之后,他给她灌了退烧药,额头上贴了退烧贴,就去忙自己的事、不再理会了,让她赴死一般地去睡。

睡个昏天黑地,第二天自然就能好起来。

他很懂她这样的人,不是娇生惯养的体质,像路边的草,生病了熬一熬,总能撑过去,撑不过去就只有死路一条。

一如既往,谢薄把自己床让给了她,自己独坐在壁炉前,思索对策。

很快,他接到了池右淮的电话:“谢薄,人已经安全转移了,多谢你的提醒。只是我有很多疑惑,第一件,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偶然发现的,不过这不重要。”谢薄面无表情地望着炉前跳跃燃烧的火焰,“目前最重要的是您和西西没事。”

“我警告过西西,今天晚上真的太离谱了!不过,你看到的那个从地下画室出来的人到底是谁?能否告知我?”

“不确定,今天每个人都有装扮,西西的朋友,我认识的不多。”

“是我太大意了,应该在地下室装监控,只是……我的律师建议不要这样做,任何监控都可能会被黑客入侵,造成极大的麻烦,所以我们家不装监控。”

谢薄顿了顿,说道:“不过,新的藏身之地或许应该装一两个,池叔叔不可能每天过去,家里的佣人也不能尽信。”

“你说的对,不过,你真的没有看到吗,哪怕不知道是谁,但装扮,外貌、体型、男女、衣服颜色……总能记得一点什么吧?”

谢薄嘴角提了提:“池叔,你是不信我吗?”

“当然不是!你能在第一时间通知我,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了!”

谢薄嘴角提了提:“那个人穿的是一身狼皮的衣服,和我身高不相上下,应该是个男生。”

“你这样说就好查了!”池右淮阴侧侧地说,“随便问问,就能把那小子揪出来。”

现在,他只,需要确定一点,谢薄是站在他这边的。

“谢薄,你和西西的事情,我跟你爸商量很久了,一直悬而未决。今晚趁着这个机会,我也想跟你聊聊,看你的意见是怎样。”

干柴在壁炉里噼里啪啦地燃烧着,母亲就死在这个房间,临死前,她枯瘦如柴的手紧紧抓着他,像是要嵌入骨头里——

“谢薄,你要出人头地,再没人能欺负你。”

这句话,几乎刻在了他的骨子里。

“我和西西从小一起长大,我一直将她看成是我未来的妻子。”他粲然一笑,“池叔叔,我们的利益是一体的,我会保护西西,不让她遭受伤害。”

“你这样表态,那我就放心了,早点休息。”

“再会,池叔叔。”

谢薄放下了手机,感受到身后女孩抵在他后颈上的锋利和冰冷。

桌上的石榴剥了一半,刀子他还没有来得及收。

谢薄没有回头,从容不迫道:“以以,你杀了我,这个世界上最在意你死活的人……就没有了。”

“我哥,到底在哪里。”林以微泪如泉涌,嗓音极尽绝望,“他们把他弄到哪里去了,你告诉我!”

谢薄缓缓转身,望着她:“我不知道。”

刀刃的颤抖着,女孩穿着他的白衬衫,单薄的身子如同沾雨伤翼的小蝴蝶,奋力地扑腾着、直到被淹没,再无生机。

她那样脆弱,脆弱到一阵小风暴都能将其毁灭。但她骨子里的韧性,又让他刮目相看。

他将她拉近了自己:“我赌你下不去手,林以微,你对我下不去手。”

女孩情绪激动,刀刃一翻,锋薄的刃划伤了他颈边紧薄的皮肤,翻出了几颗血点子。

见血让她又想要呕吐,她不忍伤他,松开了刀子,跪坐在他脚边,痉挛着干呕,全身无力……

她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地接近过林斜,还是……与他擦身而过。

一切都白费了,所有的筹谋和铺垫,全都浪费了!

谢薄伸手擦了颈上的血点子,冷嗤了一声:“你也就这点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