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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浮图(19)

让人忍不住的靠近。

他应是睡的沉了,呼吸平稳绵长。顾雪衣静静凝视,一时间竟然痴了。

夜色里,渊山传人容若玉树堆雪,颜若冰壶映月。

一如当年。

☆、第20章 西极月

第二日顾雪衣起来时,傅少棠却已经消失了,他问了一圈,却没见到傅少棠踪迹。直到近午时,傅少棠才回来,手里提着几只獐子,还逮了只狐狸。

顾雪衣不由得惊诧地瞪眼,什么时候,傅少棠跑去当猎户了?

真真是让人意外。

傅少棠将那些獐子狐狸都给了农家,再回来时却开始伐竹。

农家说他要做一个筏子,好走水路。

顾雪衣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心中却有暖意,在竹林边看他砍竹子了半晌,最后默默转入厨房。

当天众人吃到了一顿丰盛的山肴野蔌,尽皆赞不绝口,顾雪衣只是微笑,人人都能看出他的高兴。

当日竹筏做好,这一小小村落下游,却有一个渡口,正可供他们下水。

不是没有厉害渔夫船工自荐,最后都被顾雪衣婉言谢绝,在众人并不相信的目光里,他也不过是微微一笑。

若论驾驶船只,他自认这整个村落中,不会有一人比他更好。

天色将晚,傅少棠最终决定第二日再出发。这一代湘水水流原本湍急,若是晚间行舟,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第二日带好干粮,两人一大早便下水。竹筏上有一处绑了几重竹子加高,可以供他们暂且歇息。

傅少棠当真是把驾驶竹筏这件事交给了顾雪衣,自己什么都不做。先前顾雪衣说的那般信心满满,他正好在此刻看看他究竟有多少斤俩。何况他这次早前就有了心理准备,断不会像上一次那么狼狈。

隐藏于心中的另一层考虑却未说出口,据说上次暴雨、风浪在湘水上也是罕见,在那般凶险的环境下顾雪衣都可以将他给救出来,又何况是这天气晴朗的时候呢?

顾雪衣做的的确不负所望。

少年对于水的掌控力极为惊人,迄今为止傅少棠还未见过有一人可以像他这样,湘水里汹涌旋流都被他提前避开,连凶狠礁石也是被他用竹竿一撑便已脱离。这面竹筏轻盈地漂浮在湘水之上,就像飞鸟翱翔于天空,游鱼肆意于大海;他操控得如此行云流水,轻车熟路,仿佛已经做过一千次、一万次。

这样让人震惊的亲和度,即使在水面上,也对水性了如指掌。

而这样可以达到这般程度的亲和度,傅少棠敢说,至少他所见,沧陆上的,并没有。

而至于海外……

不过让他猜测再度肯定。

自此从那山中村落向下,虽然水域比之之上尚且还要凶险一些,两人却过得更是平稳。

傅少棠不自觉便想起先前由船家掌舵、在湘水上行走之时,他自己也不曾想过,身上居然有畏水的毛病,平日里并不发作,但那一日在湘水上,险些要了自己的命。

想来是从南荒里带出来的后遗症,恐怕只有自己练成“坎水之势”时才能消停,但他才练成“离火之势”,又从哪里去取坎水!

傅少棠未免叹气。

白日行路,夜里便将竹筏拖到岸上,寻觅一处歇息,走走停停,过得五六日光景,终于到达叶城。

见得不用再在船上漂泊,便是傅少棠,也松了口气。

他虽对这种生活不甚在意,也曾想过欣赏江边美景,但日日看,夜夜看,终于看得不耐烦。

入城后先到一处凭借信物换得银票,然后便前往酒楼,傅少棠端坐二楼,顾雪衣坐在他对面,首先上的是几叠点心,却和那日在明月楼相差无几。

他尝了一口,便放下筷子。

“公子,不合口味么?”

傅少棠摇头:“并不如明月楼。”

顾雪衣眼神极亮:“真的么?!”

待得傅少棠颔首,便见得少年浅浅笑起来,十分的愉悦与舒畅:“那时公子尝的点心,也是我做的呢。原来公子这般喜欢,待我得了空便给你做。”

傅少棠瞧着他,自己也笑起来:“小二说做点心的师傅姓顾,当初我桌上那碟桂花藕,便是你的手艺。”

他却想起来,自己初见顾雪衣时,那小二介绍的,便是小顾师傅的拿手好菜,桂花糯米藕。

原来距离如今未满一月,不知为何,他却觉得已很是遥远。

自己那是便也是坐在明月楼上,看着那个不起眼的少年斜刺里杀出,从马蹄下救出那小小孩童。

有些事问也可,不问也可。依着傅少棠的性子,原本是不会问的,但思及这一切的开端,他又想开口。然而那问题到了嘴边,却又变了一个样:“你当时为何要出楼,又为何要回楼?”

出楼救下那孩童,回楼撞见苏暮秋,险些葬送了一条性命。

“只不过……不想让那孩子枉送了性命。”

那时候,自己是怎么想的?

明明没那么大的本事,却偏偏要做那么大的事。

顾雪衣一时恍惚,喃喃道:“兔死狐悲。”

物伤其类。

.

一时无语。

傅少棠目光不经意从楼下扫过,忽而蹙了蹙眉。他看到了一群自己并不想看到的人。

却见楼下大堂之中,不知何时进来了一群妙龄女子,个个容颜清丽,气质不俗,偏偏这群女子又都穿着黑衣,更是将肌肤衬得胜雪三分。若是走在街上,恐怕满街人眼睛都要直了。

这群女子美则美矣,顾雪衣却不信她们可以引得傅少棠注意。少年秀眉微拧,忍不住凝神去仔细查看,却见女子衣袖口上绣着精致花纹,银色丝线全被浓重黑色遮掩,若不注意,却还以为只是普通勾勒,却分明隐隐现出一道月轮。

他心里一惊,已将女子身份猜的七七八八。

此刻那群女子若有所觉,忽而中间有一人,蓦地转头看来。

顾雪衣低下头颅,眼帘半垂,遮住自己神色,竭力收敛自身气息。

然而傅少棠却没有那么多顾忌,仿佛并不在意他们一般,又仿佛只是随意透过一瞥,如惊鸿照影,飘然掠过。

待得那女子真正转头看向他两人之时,只见一人夹着糕点,仍在品尝,而另一人则是自斟自酌,洒然自在。

她只觉得那饮酒男子侧脸似曾相识,然而就竟是谁,却想不起来。记忆中唯一有可能那人,当是一人一剑,行走沧陆的。

她们这一群女子个个容貌秀丽,单看一个已经足以让酒客挪不开眼,偏偏一时间还出现这么多,当真是群芳荟萃。有不少酒客偷偷打量,却被她们冰冷的眼神给吓回去。

黑衣、月轮,若是稍稍有了解的,就当知道她们出身于何处。

——西极太始。

与东莱太初相对,一者吐纳日曜之力,一者修行月华之力,两者本源心法一阳一阴,座下弟子一多男子,一多女子,处处针锋相对,乃是沧陆上对立最为厉害的死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