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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人Beta他拒绝分化(164)

“我知道,”夜风席卷,路炀逆光走来,不紧不慢地在距离贺止休半米的位置处停步,眼皮也不抬地淡淡补完后半句:“但我不想闻药水味。”

贺止休不由一愣。

他下意识正眼望去,半米开外,少年脸上是与平常别无二样的冷淡。

但不知是一通折腾下来确实太累了,亦或者因为其他所不知道的原因,贺止休莫名从中窥出几分罕见的倦意与低沉。

那是来时的路上所不曾出现的。

贺止休不由敏感问道:“出什么事了?”

路炀微微一顿,片刻后停在距离贺止休半米远的位置,淡淡道:“没什么。”

贺止休薄唇微张,似乎还想追问两句。

但话到唇齿边缘,他又蓦然收了回去,只沉默地轻轻点了点头:“那就好。”

然后就着相隔半米的距离,重新将身体转向寒风中。

远处急诊的动静幽幽传来,护士疾驰的身形与家属的沉闷的恸哭交错出现。

世界幽寂而匆忙,夜色朦胧却真实。

贺止休摊开手中的外套,因为刚刚给路炀擦过头发的缘故,衣服内侧尚还是濡湿的。

此刻经过一路寒风的洗礼,非但没干透,反而摸着跟直接触冰没什么差别。

然而贺止休却像浑然不觉般迎风套上,接着从兜中掏出手机,点开叫车软件,边往里敲字,边说:

“也不知道这个点宿舍还能不能进去,先试试吧,搞不好蹭蹭学霸光环,说不定有点优待……”

“没用,这个点宿管都锁门睡下了。”路炀忽地打断道。

贺止休一顿,下意识看了眼右上角的时间——凌晨一点整。

这个时间,即便路上再空旷,等回到寝室也少说将近两点。

别说宿管锁门睡下了,怕是连夜间巡逻的保安都已经打起了呼噜。

“那怎么办?”贺止休不由蹙起眉峰,“明天还有期中,不能这么熬,实在不行还是继续上去等老师。”

路炀终于抬眸瞟了他一眼:“你还在乎期中考?”

“我还好,但你不一样。你妈不是给你下了死令,必须要考得比上次更好么,”贺止休顿了下,仿佛突然想起路炀并没有亲口跟自己说过这事儿,自己不应该知道才对。

于是他又捎带歉意地冲路炀笑了下:“抱歉,是我问的宋达,他才告诉我了。”

他顿了顿,又说:“你要是介意,我以后就不问了。”

路炀没有说话,大堂灯光落在他背后,影子在他身前拉出很长一条。

少年眼错不眨地望着远方夜色,过去很久很久,直至贺止休要再开口时,他才终于哑声道:“回家吧。”

贺止休一愣:“回哪儿?”

“我家,”

路炀摸出手机按下确认键,大步跨下了台阶。

贺止休想过在医院凑合一夜,也想过要是打不到车,干脆来个夜游,直接一路从医院走回学校。

反正他不在意明天的期中,也无所谓后果如何。

但千想万想,唯独没想过最后会坐着车去到了路炀的家里。

半个小时后,出租车在一处老旧的小区门前停下,车控上方的时间已然走至夜色最深处。

贺止休没来得及多言半句,另一端的路炀已然刷完二维码,推门下了车。

这片小区显而易见有些年头了,大门的老旧松垮是昏暗光线也无法遮挡的;

守门的保安是个小老头,路炀刷着指纹推开门时,小老头半梦半醒地睁开眼,只眯着眼缝瞅了一眼来人,仿佛是在确定走的正门而非偷翻的墙,便又打着呼噜沉沉睡去。

小区内里光线昏暗,两侧路灯明一盏暗一盏,还明的不清晰,暗的很彻底。

不过路炀明显早就习以为常,连个顿都没打地长驱直入。

直到身后的贺止休因为光线昏暗而险些磕上边侧的座椅时,他才像后知后觉想起什么,掏出手机按开了手电。

“我以为不能开灯,”贺止休低声说了句。

路炀头也不回地拐了个弯:“有什么不能的。”

“都这么晚了,”贺止休跟着拐弯:“怕打扰到人。”

路炀淡淡道:“老小区,大都是老头老太,早睡了。”

怪不得一路上健身器材没几个,石凳石椅和棋盘倒是不少。

大概是周围太安静,贺止休不自觉地脱口而出:“那你家里人——”

话音戛然而止,他猛地意识到路炀父亲早已过世,而他妈似乎远在大洋彼岸,所谓的家,其实更多的是一个空荡荡的房子。

“抱歉,我……”贺止休潜意识觉得自己应该再说点什么,然而临到唇边又发现自己似乎无话可说,也没有太多的立场。

于是片刻的沉默后,有化作了一声低哑地:“对不起。”

路炀脚步有一瞬的停顿,但仅瞬息,他又径直朝前方一栋单元楼走去。

推开大门时,不锈钢铁门倒映出他平直的唇角,与身后始终保持着半米距离的贺止休的身影。

“你不用道歉。”

月光幽幽洒落,身后贺止休跟上后,路炀才松开了手。

他半是回答,也半是解释地说:“跟你没关系。”

贺止休猛地一怔。

路炀却已然率先抬步向前。

结果刚走到电梯门前,三个硕大的“维修中”霎时闯入眼帘。

——老小区的通病,电梯总是隔三差五坏一次。

今天大概尤为水逆,一口气两部电梯愣是坏了个齐整。

楼梯使用频率不高,灯光好一层坏一层,幽幽月光从楼道小窗洒入,汇聚脚底,与手电一起照出数道狭窄潮湿的台阶。

路炀低着头上了足足一层半,刚要拐身踏上下一层,忽地发现身后没了动静。

他不由停下步伐转身望去。

只见台阶下方的中转处,贺止休正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丝毫没有要上来的架势。

“怎么了?”路炀望着他:“累了?”

贺止休却轻轻摇了下头:“没有。”

“那你杵着干什么?”路炀拧了下眉,下意识就想迈下去。

但还没来得及,贺止休忽然抬起头,一眨不眨地望了过来:“我不敢上去。”

路炀一怔。

“我原本以为我可以忍住的,就像前几天那样,忍住不与你说话、不去做你不喜欢的事,忍住不碰你,不再试图逾越半点距离。忍住不去问你那个答案,继续做一个不陌生、也不算熟悉的普通同学。”

贺止休沙哑道:“但是今天下午在超市时,我发现我快到极限了。”

逼仄窄小的楼梯间万籁俱寂,没有风,也没有光。

窗外的最后一点月色又一次被游云好巧不巧地遮挡,徒留贺止休站在原地,终于将一路保持的半米距离生生拉成了一米远。

“在遇到你之前,我确实……挺叛逆的。我不是第一次抽烟,但其实也很久没碰了,今天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办,所以才会再碰它。”

贺止休眼错不眨地望着路炀,近乎艰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