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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夫体弱多病(293)+番外

盛承鸣苍白地笑了一下:“诸位都是大虞的股肱之臣,在朝年数已久,就算不曾为先帝效力,想来也知道我父皇这皇位究竟是怎么得来的吧?”

有人脸色一沉,不知算不算得上威胁,沉声道:“瑞王殿下还请慎言。”

盛承鸣偏过头,让太监传下去一封带血的折子:“父皇临死前深感愧疚,特写了一封罪己书,上面不仅详细书写了当年得位的详情与过程,更提及了他在位这些年因为一己喜怒,斩杀过的忠臣、坑杀过的流民、做错的决策有多少,以及……”

他顿一顿,喉结滚动,似有不忍,手指紧紧攥成拳,哑声道:“毒害祖母的事实。”

此言一出,满堂俱静,先前争的吵的恨不得打起来的众位大臣全都失了声。

盛承鸣:“诸位都是我父皇的心腹之臣,想来他的字迹,你们应该是认识的?”

众人低下头,不知该用什么表情地看向那本折子,纵使在朝侵淫多年,心下早有预料,看到这几张薄薄纸片上写下的内容时,还是不免心惊。

盛绪炎字字恳切,像是写下罪责就能感动上天,求一个心安一样。

弑兄、弑母、杀子……

杀忠、害民、昏庸……

通敌、谋反、割地……

桩桩件件,都是天理不容的死罪,当它们全都发生在一个帝王身上的时候,很难不让人胆寒。

有那脾气爆的武将更是当场就气得怒目圆瞪,死死盯着纸上那一行与大绥勾结骚扰北疆的文字,胸膛剧烈起伏:“那是老子兄弟们用命守的边疆!”

到头来却只是盛绪炎谋位时一颗随手丢弃的棋子。

那年边疆战役失败后,大虞赔了大绥不知多少金银珠宝,更免除了对方三年的关税。

却原来这只是一场交易。

若说前面那些还可以归到家族皇位之争的勾心斗角,单通敌这一项,就够让盛绪炎受挫骨扬灰之刑。

盛承鸣脸色苍白,早就料到众人看到这封折子会是什么反应。

他略显无力地扯了下唇角,问:“诸位大臣还觉得,我有资格当这皇帝吗?”

他说:“父皇他,是大虞的罪人。”

他们是罪人的儿子,他们身上流淌着卖国者的血液,他们怎么配坐在皇位上,享万民供奉,受群臣爱戴呢?

殿中跟死了一般寂静,没有人敢回答盛承鸣这句话,过了很久很久,角落里才发出一道微弱的声响:“那还有谁合适呢?”

盛承鸣抬眼望去,瞧见那年折花会跟在他身后的小少年身穿官服,戴着乌纱帽,站在队伍的最末尾,脸上青涩尽消,眉头深深锁着,忧心异常。

看见故人的那一瞬,非常莫名的,萦绕在心里多日的忐忑与纠结散了许多,盛承鸣露出进殿之后第一个微弱的笑意,他说:“那年虞京事变,端懿姑奶奶救下了一个皇子。”

众人心头一震,连忙问:“是谁?可还活着?”

太子殿下死在边疆,三皇子被割下人头,他们已经不指望这二位惊才绝艳的少年郎还活着了,但有父兄珠玉在前,想来当年那些殿下公主们,也没有太差的。

若在争执前说出这事,他们可能没意识到二、六两位皇子其实都不太适合;若在罪己书传出来之前,他们估计仍固执地认为,就算不适合,天家皇位也不该外流。

可盛承鸣突然说出这句话,大家全都一瞬间被点燃了一般,目含期待地看向他。

盛承鸣轻声道:“七殿下,盛扶涯。”

他说着视线偏转,望向自进殿后始终一言不发,立在窗边看殿外一棵柿树的宿怀璟。于是群臣随着他一起看过去,心下不受控制地生起一个最不可能又最合理的猜测。

察觉到目光,宿怀璟回过神来,眼神波澜不惊地回望众人。

片刻,他轻轻笑了一下,慢声道:“啊……太久没听见本名,差点忘了,诸位见谅。”

霎那间迷雾拨散,水落石出,他们终于懂了这些年京中层层相扣,如云雷般一个接一个炸开的局势究竟因何而起。

又或者,为谁而起。

宿怀璟笑意清浅,不含压迫,随口聊着闲天一般打起了商量:“既然堂兄弟们都不合适,皇位给我好了,大家觉得呢?”

众人低头,望了望他腰间随意挂着的虎符,再看看他身后,统领全城金吾卫和皇宫守卫的大将军。

而回头望自己身边,如今朝中那些崭露头角、渐渐成为中流砥柱的官员们,几乎无一例外,都是这位中丞大人一手挖掘、提拔、栽培出来的。势力无声渗透,庞大到令人惊惧。

宿怀璟分明笑得温良,却只让人觉得,他其实没什么兴趣和必要得一个同意。

同意最好,兵不血刃,和气生财;不同意也没事,大不了夺位,改立国号也没什么要紧。

这天下,早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第172章

宿怀璟要当皇帝,可以说基本上没有什么阻力。

皇宫是他“保”下来的,盛承鸣和端懿长公主前后站出来为他的身世做证,满朝文武有一半都是跟在他后面入的朝。这种情况下,唯一会让朝中那些老古董犹豫的不外乎只有一个原因:他的身份。

众所周知,宿怀璟以男妻入朝,与他成亲的还是宁宣王世子容棠,而前段时间京中闹得沸沸扬扬的八皇子身世之谜,怡妃的奸夫大家已经全都默认了是宁宣王容明玉。

当宿怀璟只是大虞朝堂上一个没什么高官职的御史中丞时,宁宣王世子妃是他的保障与后台;但当宿怀璟成为大虞皇朝下一个接班人盛扶涯时,这个身份便成了他履历上的一个污点。

更别提男妻除非和离,否则不可能如寻常男子一般娶妻生子,宿怀璟登基之后,后宫难不成就空着吗?子嗣怎么办?皇位留给谁?

这事最开始只有几位官员私下偷偷地说,并不像之前那般传的深远。

卢嘉熙极偶尔地听见过一次,莫名懂了些什么。

往常仁寿帝也好,几位皇子也好,一点八卦能传的满城皆知,而今宿怀璟都快正式登基了,这些议论竟也只敢在私下里进行,未曾流传出去一分一毫。

以前不知道,现在细细想来,怕是当初那些舆论,每一条都有宿怀璟的手笔。

正因如此,就算双福是个小灵通,容棠一时半会也不知道朝中多少对宿怀璟男妻身份有所非议。

他只是当天醒来之后就自己一个人回了棠璟宅,将宿小七的东西全从院子里扔了去,门口立了块牌子,言及宿怀璟与狗不得入内。

容棠最开始甚至想去问天塔,跟慧缅一起避世,也跟宿怀璟分居。

但双福一听他这么说,脸都涨成了猪肝色,迟疑了很久,还是没忍住,暗示性十足地道:“不好吧少爷,佛家清净地,你这样过去……?”

容棠愣住两秒,下意识伸出舌尖舔了舔唇瓣,却在嘴唇上舔到一个伤口,碰一下都疼。

“别舔了少爷,你嘴巴都肿了……”双福又说,虽然是心疼自家少爷,但莫名就让人听出来几分吐槽的意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