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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夫体弱多病(250)+番外

那不是庆正十一年四月的男主。

如果真的要说,那是十一年末、十二年初的模样。

少年人生长迅速,但如果一夜的功夫,面相骤然飞逝一年,任谁都会觉得有妖孽,这才是盛承厉整整三月闭门不出的原因。

他不是因为独眼不敢面对众人,他只是需要一个过渡的时间,好让天下——最重要的是皇帝,自然而然接受他有所成长,面相变得更加成熟这一个事实。

那颗挖下来的眼球从一开始就变成了死物,盛承厉之所以如今看上去没有半分损伤,是因为这具躯体本身……就不该是这个时代的他应有的。

若想要验证这一点也很简单,只需再找一个刺客挑开他衣襟,看年前曾划破的那道伤口如今是否还在他身上即可。

但结论多半如此,容棠不愿意让宿怀璟的人一再冒险。

至于他想知道的问题:那究竟是第一世的盛承厉还是第二世的?

这世上除了盛承厉本人,再没有其他人能告诉容棠答案。

故事的一开始,系统跟容棠说,‘天道之子’不在其位,秩序亟待修正,这才拉他进来保护男主。

然而这秩序只是需要“修正”,不是“建立”。

那这几乎快要全面崩盘又莫名融合的世界算什么?

世界本身应该有的秩序呢?不同时间流速中各不相干的世界怎么会有多处重合?

慧缅问他的那四个问题,如果要找一个概括的话,最后都会变成:容棠是谁?

他是谁,为什么是他进来做任务?

在容棠认定所谓的‘天道’过分偏爱,所谓的‘男主’德不配位,他与盛承厉之间彼此相克情况下,容棠究竟是谁?

若是再往前细想,为什么每次他死亡之后,都会进入一片全面黑暗的空间,世界线流速被加快,由主脑告知他所谓结局;而非它一个异世魂灵适应这个世界的流速,慢慢见证真正的结局?

为什么是世界迁就他,而不是他顺应世界?

甚至一旦开始起疑,有了猜测的方向,好多东西便能套进这个猜测模块内了。

锚点穿越和上帝视角,应该是一个穿越进宫廷成长文中的任务者应有的金手指吗?

而它们甚至没有次数限制。

容棠在现代看过不少小说,哪怕是修仙文里,这种世界内的穿越,也该有符咒阵法作为媒介。

一本权谋成长文里,怎么会将这些作为金手指给到任务者?完全背离了世界观的设定。

但如果……那是他本来就拥有的呢?

容棠思绪混乱极了,一面觉得这些猜测个个都是无稽之谈,一面又觉得,若要符合逻辑,好像只能作此解释。

——除非这个世界真的从头到尾毫无逻辑可言。

碧绿的茶叶在杯盏中沉浮,波纹不止,茶香满屋。

他看着慧缅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他:“我是容棠吗?”

慧缅轻笑着回答:“施主自然是施主。”

容棠又问:“那我是天道吗?”

慧缅这次没说话了,他只是重新洗了遍茶,然后反抛出一个问题:“施主觉得,入世和出世,应该怎样去选?”

“大师想要入世?”容棠问他。

慧缅:“身在红尘,不得不入。”

“为救人?”

慧缅轻笑了笑:“若能救人,自然更好。”

容棠一时无言,望着茶盏中那根漂浮的茶叶许久,道:“大师比我通透,想来心中早有计较。”

慧缅便说:“施主眼明心清,看不清前路的时候,不妨信一信自己的心。”

容棠没再多说,二人品过一杯茶,容棠起身告辞,跨出屋门的瞬间,转身回问:“兄长这几辈子,究竟是作为什么身份看这一场场闹剧的呢?”

他直接点明-慧缅身份与来历,后者却也不反驳,安安稳稳坐在蒲团之上,温声念了句佛号:“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贫僧当然也是万千俗人中的一员。”

慧缅抬眸看了眼天色,笑着说:“天色渐晚,施主走小路下山吧,脚程稍快上一些,或许能在天黑前走上官道。”

容棠看他一眼,点头道了声谢。

宿怀璟在院外等他,容棠走过去,牵住他手紧紧地握了握,然后一齐向外走去。

宿怀璟原本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他,最后话语在脑海中过了一圈,全都吞了回去,乖乖地陪着容棠下山。

马车驶上官道,天色恰好完全黑下来,另一边已有车马入了山门。

容棠撩开车窗,看着远处山顶上冒出的一点零星火光,画面却和庆正十二年的那场大火重合。

他闭了闭眼睛,放下车窗,靠在车厢内假寐。

宿怀璟握着他的手,忍了很久,还是没忍住,轻声道:“那团光告诉我,很多事你不能说,让我只需要相信你就好。”

容棠睁开眼睛,疑惑地看向他。

宿怀璟问:“棠棠,你至少能告诉我,你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对吗?”

容棠愣住,半天没有应声。

宿怀璟眸中闪过一丝请求,语调却依旧清浅:“至少别让我每天都担惊受怕,好吗?”

不是撒娇的语气,也没有耍任何心眼手段。

他只是很平常地向容棠提出一个请求,很平常地说出他在害怕的事实。

容棠心下微恸,他沉默了片刻,凑过去与他亲吻。

宿怀璟第一次躲开。

他头往后偏,眼睛里渐渐浮上难压的偏执。

“不要哄我。”宿怀璟说,“棠棠,你每次哄我都是想骗我,你跟我说实话就好,你会离开我吗?”

容棠心里难受得简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他定定地注视着宿怀璟的眼睛,低声许诺:“我要看到你坐上龙椅。”

“之后呢?”宿怀璟罕见地不依不饶,他问容棠:“之后呢?”

容棠被他问到了,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出最合适的答案。

宿怀璟盯着他,眼尾逐渐染红,一滴眼泪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

容棠刹那间手足无措,他不明白原著中毁天灭地的大反派如今到底为什么,不是个小醋坛子,就是个小哭包。

他都记不清自己看见宿怀璟哭过多少次了。

偏偏宿怀璟这次还一边哭一边控诉:“棠棠,你除了哄我,就是骗我。日日让我担惊受怕不算,如今竟然连一个承诺也不愿给我了吗?”

容棠心说,你有点混淆概念。

他连自己能不能活到宿怀璟登基后都不知道,该怎么给他承诺。

可看着大反派那双哭得通红的眼睛,容棠沉默了两秒,又一次凑上去,动作轻柔地吻他的眼睛,低声道:“我不走。”

“你不赶我走,我就会一直陪着你。”容棠轻声许诺,没看见宿怀璟闭眼瞬间,所有的仓皇害怕,被另一种宛如浓夜中厮杀出来的晦暗情绪取代。

……

折花会后发生了一件大事,五皇子为替陛下祈福,亲自前往陀兰寺,因佛缘深厚,恰好遇见名满天下的慧缅大师,彼此有了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