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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夫体弱多病(122)+番外

容棠听愣了一瞬,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

江南巡抚吕俊贤是张阁老的门生,此次水灾,本就是对二皇子党的一次痛击。前两辈子因着宿怀璟的缘故,盛承鸣和张阁老也很快反应过来想方设法地弥补了,但没有哪一世,他们提前做了这么多准备。

大反派的人物设定里就没有爱大虞的百姓这一项,容棠从来没想过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在他身上,可宿怀璟自己变了。

主动囤粮、提前让盛承鸣带着一道圣旨来江南,不论此次灾情过后,他们能救下多少人,至少事情的发展全都在向好的方面行进。

容棠鼻子微酸,看了眼门口,院外暮色过去,星辰登场,昏暗的光线洒落,夏蝉正鸣叫。

他突然想去见宿怀璟,想抱一下他。

容棠捏了捏手,问:“你们去杭州府做什么?”

卢嘉熙慢慢地缓了过来,眼睛一亮,跟小朋友刚做完一件特别伟大的事一样炫耀道:“抓吕巡抚!”

“什么?”

卢嘉熙:“殿下一路南下没瞒着官员,但我们基本没从各大州府过,到杭州的时候,吕俊贤还以为我们离得还早,殿下直接带着人上了府,正好撞见有附属官员上门送拜礼,殿下当即怒不可遏,命人直接将他们全都抓了起来塞进了牢里。”

“?”

“!”

不愧是他!

盛承鸣真的不愧是全文第一莽撞人,哪怕有宿怀璟这个谋士在身后坐镇,他干事依旧不管不顾,压根不在乎牵一发而动全身那理儿。

管他三七二十一,直接干就完事。吕俊贤不干事,那就抓了他,至于以什么名头——

有什么就安什么,反正债多了不愁。

容棠哑口无言大半天,问:“那现在巡抚府里坐着的是谁?”

“这就是我们来苏州的意义啊,”卢嘉熙说,“我们上午在大坝那边遇见了江善兴大人,殿下让人送他去巡抚府暂理了。”

他皱了皱眉,少不经事的脸上透出一点沧桑,愁苦道:“我一路听周大人说,今年河口情况不寻常,恐有水灾。殿下来之前先用皇子令下了道命令给各县衙,命官兵先去地势低的地方组织百姓撤离,但是不知道落实情况怎么样。”

他刚刚还累得不行,需要艾灸回血,这时候聊到这个,脸上一下愁得要命,自己拍了拍脸,强打精神,弯腰拽掉了艾灸棒,起身就要出门。

容棠:“你去干嘛?”

卢嘉熙腼腆地挠了挠头,又有点小骄傲:“我去看看殿下那边有没有能用得到我的地方,我这一路上也画了好多图,有些细节他们记得不一定有我清楚!”

容棠怔然半晌,低声笑了:“辛苦了,小卢大人。”

作者有话说:

辛苦了,莽撞人。-提前说一下哦,灾情肯定还是会有人员伤亡的,现在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将损失降到最低。还是怀璟那句话:只要能救下一个,便不算没有意义。这条小鱼在乎。祝大家天天开心!

第58章

六月十二,容棠骨头开始疼。

他挣扎了一下,不仅没爬得起来床,反倒起了一身冷汗,脸色苍白,嘴唇开始干裂。

容棠睁着眼望雕花的床板,轻轻地叹了口气,忍着痛问系统:“前两辈子怎么没这么疼?”

系统急得团团转,一会在他头顶晃,一会钻进他被窝,但虚拟的地图上人物全是像素点,它看得见容棠痛苦,却抱不到他,无头苍蝇似的转了许久,最后停在了容棠脸颊边上。

它只会在这种时候温柔,连声音都有意识降低,像是怕吵到宿主:【因为以前你没有亲自来过。】

江南暴雨倾盆,京城却是艳阳高照。

大虞国土辽阔,地域气候向来不一。而且江南暴雨的那些天,虞京甚至炎热得不行,以至于吕俊贤隐瞒灾情被知道后,还有尸位素餐的官员在朝堂上大放厥词,说灾情根本不会那么严重,一定是江南地方官为了贪污赈济款瞒报的受灾人数。

受灾人数确实瞒报了,从数百万瞒报到数十万,因水灾死亡的数十万人,上报数量也都砍半不止。

容棠闭上眼睛,让自己适应疼痛,过了许久,外面天色亮开,鸟雀声较往常微弱,他终于起了床。

【宿主,别出去了吧。】系统劝道。

容棠摇了摇头:“会添麻烦。”

宿怀璟这些日子一直在跟盛承鸣和那些官员们议事,书房里的灯彻夜点到天亮,苏州城里依旧菱歌声声、百姓安居,他们却在无人的地方熬整宿整宿的夜。

若不是身体实在扛不住,容棠都想跟他们一起,自然更不可能在这时候消失一整天,平白让宿怀璟担心。

他起床洗漱过,双福端着药送给他,容棠喝完药站在檐下看雾蒙蒙的天色,注意力放在园子里不断飞出的雀鸟身上。

有风吹过,空气中带着点潮湿,天空之灵的飞翔全都有预兆。

他放了药碗,倚着栏杆,身后传来一道脚步声,容棠头也没回,轻声道:“鸟飞走了。”

宿怀璟手里拿着一件外袍,替他披上:“自然灾害面前,鸟兽往往比人更加敏-感。”

容棠望向天色,沉默良久,问:“有好转吗?”

宿怀璟低声说:“有些堤坝年久失修,来不及维护。撤令发了下去,能撤走的都由官兵送走了;不相信跟不愿意撤离的,只能派官兵守着村子,到时候见机行事。”

容棠身上疼得厉害,说话都费精神,安静了大半天,宿怀璟走近一步,牵住他的手:“棠棠,有伤亡和损失都是正常的,你不要难过。”

容棠点点头,轻声道:“我知道。”

他自然清楚古代背景下,天灾是多致命的灾难,便是他以前生活的世界,每年也有无数人因自然灾害死去。他只是望着灰蒙蒙的天,清醒感知着身体自骨骼里传出的疼痛,莫名在想:这幅病弱不堪的身子如果算惩罚的话,究竟算哪种?

是天道责备他选了本不该走的一条路,还是为他前两世无动于衷的怪罪?

容棠想不明白,索性不再细想,他转过身,看向宿怀璟。

俊美的少年棱角日益分明,眼下又布了一层浅淡的乌青,宿命中登基后会放任战争席卷大虞的暴君,如今却在与还未降临的天灾抢夺时间。

容棠笑了笑,伸手按了下他嘴角:“怀璟,你长胡子了。”

指腹触到细小的刺感,宿怀璟乖乖地低着头任他按了按,然后眨眨眼问:“棠棠帮我刮?”

容棠愣了一瞬,笑着应他:“好。”

院外风正起,鸟往北方飞,虫向地底钻。

-

六月十三,丑时三刻,苏州城开始刮风。

容棠被刺进骨子里的痛意跟寒冷叫醒,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舒缓疼痛。

房门被人轻轻敲了两下,宿怀璟站在门外唤:“棠棠?”

容棠没应声,宿怀璟正要推门进来,廊下传来一小阵急促的奔跑声,有人迎着风奔来,压着声音道:“公子,殿下邀您去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