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猫猫神和喇叭花(92)

神将回话道:“回禀大神帅,是‘泰帝神鼎’!”

泰帝神鼎?朝铃看向心狩琉璃。

“‘闻昔泰帝兴神鼎一,一者壹统,天地万物所系终也。’,”心狩琉璃脸色阴沉,“这神鼎乃是前任大神遗留的宝物,传说天地一统之时便在了,历经数万年而不灭。难怪天雷劈不坏,便是本座恐怕也碎不了这神鼎。”

朝铃心道:“如今那神鼎跟个烟囱似的冒疠气,你有法子么?”

心狩琉璃说:“撼北极,裂土地,把燕陆给埋了。”

朝铃转述心狩琉璃的话儿,“本座决定把燕陆给埋了。”

“此法甚好,只是……”神将道,“小神方才见太子问玄在那神鼎之下,不知此事和太子问玄是否有干系?”

朝铃一愣,“什么?”

“果然是他,”心狩琉璃恨道,“恐怕那猫崽也是他掳走的。只怪本座心慈手软,没有早日了结他。”

朝铃惶惶然问她,“燕陆地裂,雪见神也会被埋的!”

“行了行了,知道你舍不得。”心狩琉璃烦躁地说道,“下凡去,找你的心上猫。”

***

朝铃还没学会飞行,只能鼓起勇气从天阶上跳下去。根据上次的下界经验,只要她在空中打开金光神罩保护躯体,便可以毫发无损地降落,只不过就是砸出个大坑,浑身疼痛罢了。饶是如此,朝铃还是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毕竟天重原实在是太高了!

她一跃而下,狂风刮着脸颊,她觉得自己像个抛进人间的石子儿,无依无凭地落入大地。她心里怀着恐惧,可一想起小猫,便又勇敢起来。那么小的小猫,孤零零待在邪怪和恶兆神的中间,一定会害怕吧!她兜头砸在了月都荒郊,顾不得四肢疼痛,爬起来就往月都跑。她还不忘伪装一下自己,变出一件破破烂烂的披风,用面纱蒙住脸,沿着上次去过的地下沟渠,悄咪咪潜入月都之内。

心狩琉璃教她嗅探气息,“本座是狮子,鼻子灵敏,你只管往地上嗅,保管能找着他的踪迹。”

朝铃左右看了看,四下无人,便毫无形象地撅起腚趴在地上,寻找雪见神的味道。

当初雪见神追踪她,难道也是这么撅着腚在地上嗅?

小猫的味道十分微弱,可朝铃还是捕捉到了!她顺着那游丝一般的猫味儿,摸进了山兔神殿的断壁残垣。许多恶兆神在那儿休憩,昔日端庄的神明如今神堕,禁锢的欲望全部释放了出来,兽性大发,有的互相厮杀撕咬,有的干脆在路边交尾,发出暧昧至极的声响。

这里气味交杂,朝铃一时间辨不出猫猫的味道。心狩琉璃的嗅觉太灵敏,那些恶兆神的交尾的气息放大了数倍,熏得朝铃想呕吐。

“你是哪方恶兆神?”一个邪佞的声音忽然在身旁响起,朝铃扭头,看见一只灰眼睛的鸟神好奇地打量她。

“呃,”朝铃瞎掰,“南方。”

“你的原型是什么?”他问,“我怎么看不出来你的原型?”

“我是猫。”朝铃说,“喵喵喵。”

“我看着你很是顺眼,不如我们一起交尾吧。”他邀请她。

她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行不行,猫不和鸟交配。”

“为何不行?”他感到奇怪。

“还能因为什么?”朝铃崩溃道,“因为你是鸟,你没有小唧唧!”

鸟神赧然道:“对不起,我忘了。”

朝铃扭头跑了,神明一旦堕落,都变得这么直接么!她想起月见神,那家伙好像也是这般,只不过没脑子不懂交配。一路未曾见到太子问玄,她顺顺利利摸进了地下殿宇。她知道雪见神的性子,他定然不会和这帮疯狂的恶兆神同流合污,可此时的他太弱小,只能自己躲起来。

小猫总是喜欢躲起来。

朝铃专门往僻静的地方去找,果然在地下殿宇的角落找到了一只猫。

可这只是黑猫,而且奄奄一息。

“咦,”朝铃把它抱起来,“怎么有一只黑猫?”

“你快点吧,”心狩琉璃催促,“本座预感太子问玄就要回来了。”

朝铃摸了摸黑猫的脑袋瓜,它太虚弱了,眼睛都睁不开。她很想把它也带走,正要站起来,肩膀忽然被谁一拍。朝铃猛地戒备,扭过头,却看见了冰肌雪肤的雪见神。

一日一夜未见,他好像变了。他身上的气息纯净了不少,竟还能使用金光神罩的法术帮自己阻隔疠气。

“啧,”心狩琉璃好奇地盯着他看,“这小子怎么跟洗筋伐髓了似的?”

“师父。”雪见神恭谨地行礼。

“你没事!”朝铃放下小黑猫,掰着他的肩膀左右看。

“弟子无事。”雪见神道,“师父,我们回家吧。”

“好!”朝铃想把小黑猫也抱起来。

雪见神拦住她,“一只被疠气浸染的猫神,天重原容不下他。”

朝铃一愣,“可是……”

心狩琉璃在一旁道:“他说的没错,你别见了什么阿猫阿狗都想救。本座容忍你下界找雪见,已经是对你格外开恩。”

朝铃只得把黑猫放下。

黑猫趴在冰凉的地砖上,挣扎着睁开一条眼缝,拉住了朝铃的衣角。可她已经转过了身,没有注意他伸出来的小猫爪。她带着雪见神离开,他的猫爪也从她的衣角脱离,无力地耷拉在地面上。

朝铃拉着雪见神的小手走出神殿,却见四周都安静了许多。她感觉到危险,下意识要藏,却见太子问玄自檐下款款走来。雪见神神情一凝,正要挡在朝铃面前,却被她的大袖拂到身后。

“大神帅,”太子问玄拱手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你放疠气,只能让天下百姓跟着你遭殃,对本座分毫无损。”朝铃咬牙道,“回头吧,本座从轻处置你!”

太子问玄摇摇头,“何必多言,大神帅,您不是早想杀我么?”

朝铃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闭了闭眼。

心狩琉璃问:“丫头,下不了手么?”

朝铃摇摇头。

他害了烟罗神,害了陆远檀,更害了雪见神。他是她爹,更是天下的恶人。而且或许从始至终他根本没把她当成女儿,如果他真的疼爱她,又怎会一走了之,任她苦苦忍饥受冻?

她曾一遍一遍地思考,他远走高飞是要去哪里?是不是找了富婆依傍,不能带着她这个拖油瓶?原来他是去干坏事了,他到处栽种疠木枝,妄图把天下拉进他的地狱。此时此刻,她倒宁愿他去找富婆了。

“让我来吧。”朝铃抬起头,目光霎时间变得坚定。

她的指尖氤氲出金色的光点,朝前方的太子问玄划出一条笔直的线条。细细的金线犹如琴弦,朝他推过去。他闭上眼,从容任那金色光弦划过他的脖颈。鲜血洇出他白皙的脖子,他的头颅跌落尘土。

他死了。

朝铃木然看着他沾了尘埃的漂亮脸庞,心如刀割。

“你很坚强,”心狩琉璃拍了拍她的肩膀,“不愧是本座亲自教导的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