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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猫神和喇叭花(54)

她遗憾地说:“不是说了我嘴对嘴喂你的吗?”

他低眉说:“不必城主费心。”

“那晚上你还会发烧吗?”

他回忆起昨夜的荒唐,呼吸又是一窒。

“不会。”他言辞肯定。

“你怎么知道不会?”她说,“你这么弱,说不定你就又发烧了。”

他一字一句道:“绝对不会。”

因为有她的虎视眈眈,他每日都遵从医嘱,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车马进了宁安城,他的身子似乎已经好了一大截,再也不会半夜咳嗽了。烟罗神跳下马车,霎时间被脂粉香气扑了满脸。城主府门口站满了傅羽穗的相公娈童,一个比一个浓妆艳抹,花枝招展。一眼望过去,似乎都长一个样儿,胡粉匀就白白的脸蛋子,细笔勾勒出细挑的长眉,根本辨不出谁是谁。

“城主,您又有了新人。怪不得回来得这么晚,看来是把我们这些旧人抛之脑后了。”一个大红衣裳的相公扭着腰道。

“是啊,我们哪能比过陆公子呢?”另一个相公掩面道,“人家出身名门,是世家的公子爷。听说满腹诗书,六艺俱是拔尖儿的,我们拿什么跟他比?”

陆远檀手扶竹杖,立在车边,神色淡淡。既到了这里,他早已做好了准备。傅羽穗姬妾这么多,想必不会在他身上浪费太久时间,很快就会移情别恋。

一个相公哭,其他相公也不甘示弱,争先恐后地流泪。傅羽穗素来是拿他们当宝贝疼的,他们这般泪雨纷纷,他一定要哄他们。谁知傅羽穗点头道:“那你们是挺没用的啊。”

四下里的哭泣声戛然而止。

“既然你们这么没用,就收拾东西离开吧。”烟罗神吩咐管家,“把他们都打发走。”

管家目瞪口呆,“城主,您认真的?”

烟罗神道:“当然是认真的。”

管家迟疑着,烟罗神踹了他屁股一脚,“快动手!”

管家连忙招呼侍卫驱赶姬妾去收拾行李,城主府门口登时哭声震天,海浪似的一潮叠过一潮。烟罗神充耳不闻,拉着陆远檀要进府。陆远檀蹙眉攥住了她的手,低声道:“你何必如此?你不驱赶他们,我亦是你掌中之物。”

烟罗神捧起了他的手,严肃地说:“你知不知道,话本子里头脚踏两条船的负心汉都是没有好下场的!俏千金的爹娘为什么没有好结果?就是因为他爹妻妾成群。我后院里这么多人,就算你再喜欢我,也迟早会心冷。你心冷了,就会跑。俏千金的娘想跑,她爹可以让她生孩子留住她。你是个男的,我没法儿让你生孩子留住你啊。”

“……”陆远檀缓了一口气,蹙眉道,“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烟罗神回想着桃花树下,刀客凝望俏千金的双眸,深邃的眼中映出她秀美的脸庞。

他对她说:“我要同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总而言之,”烟罗神学着他郑重许诺,“我要同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的眼眸是一如既往的闪闪发亮,像眨呀眨的星子,又像热烈的炭火。陆远檀本想问到底谁是俏千金,可话儿不由自主地在喉咙间滞住了,心里头似乎有什么松动了,像冰块蜿蜒出了一道裂缝。

她说得这般真诚,眼神也这般清澈,一眼可以望到底。他控制不住自己去相信她的诺言,即使他明明知道,她是个荒淫的混蛋。

“傅城主说笑了。”他挣开了她的手。

她把他安排在翠雨轩,拨了许多奴仆去照顾他。而她自己被城中的事务缠住了身,半点儿也挪不了步。她没想到当个城主这么累,从早到晚有一大群臣子排着队要找她。以前在隐岐川,这些事有隐岐川主君去解决,而她只要每天在巨木上看话本子。奏折堆积如山,她看得头昏脑胀。她想了想,他们说陆远檀是宛阳少城主,宛阳坚城不倒两年之久,全是因为有他坐镇城中,想必这些城中庶务对他来说是小菜一碟。

她抱着奏折来到翠雨轩,他正临窗夜读,镇纸下的笔墨遒劲有力,有如龙蛇。

他见她怀中堆得比她人还高的奏折,轻声道:“这些都是城中机密,你放心给我看么?”

“我一百个一千个放心,”她皱着脸说,“你不帮我看我真的会死的,当人实在是太难了!”

他叹了口气,接过她怀里的奏折,一样样码在桌上。她是个坐不住的人,一会儿为他磨墨,一会儿给他扇风,最后取来瓜子靠在他边上嗑。

夜深了,蝉声聒噪,犹如耳鸣。他一本本地翻折子,模仿她歪歪扭扭的字迹写下批复。忽然笔下一滞,浓黑的墨滴在折子上,染黑了字迹。这本奏折是宁安城的将领发来的公文,说他们已经擒到了宛阳城城主陆云渐。他们打算把他押送回到宁安处斩,再由傅羽穗将人头赠予隐岐川。

大势已去,他两年前就知道会有今天。宛阳城的固守不过是苟延残喘,只是他父亲不愿臣服,更不愿相信现实。于是所有人跟着父亲抗击隐岐川,城破兵败,父亲逃窜东南,陆氏举族为奴。

陆远檀动了笔,默不作声写:“吾已知晓。”再把折子放回奏折堆。他放下笔,心里似有冷雨在下。院中的石径生满了苍苔,草木深深,根茎上结了蛛网,上面布满虫尸。他不禁想,他日此地被隐岐川的烟罗神占据,该是如何模样?

他想要休息了,一偏头,见傅羽穗已压着他的袖角睡着了。她睡得香甜,睡梦里还在砸吧嘴,也不知道梦见什么好吃的。

“美人,我什么时候可以睡你啊……”她低声梦呓。

他失笑,敢情她梦里的好吃的是他。

他终是没起身,就这么坐了一夜。

几天后,押送陆云渐的囚车抵达宁安城。陆云渐被关入大狱,等候处斩。烟罗神很是头疼,陆云渐是陆远檀的父亲,她怎么能杀他呢?可他是隐岐川的敌人,宁死不愿臣服的贼子。他旧部众多,一呼百应。留着他,隐岐川定然永无宁日。烟罗神知道错在隐岐川,可大错已经铸成,她必须进驻宛阳,否则一来隐岐川水源枯竭,难以为继,二则将来疠气袭来,没有神明的宛阳定然沦为死城。

“城主。”

她听见陆远檀的轻唤。

扭过头看,他正跪在台阶下,锋利的天光箭矢般穿过他的身躯,他像一张单薄的纸鸢。

她叹气,“你是不是想见你爹爹?”

他低声道:“求城主成全。”

“我跟你一块儿去,”她蹲在他面前,摸摸他的脑袋,“不要难过,他是你爹爹,我不会让他死得太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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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搞瑟瑟,嘤嘤嘤。

第35章 猗猗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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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头望向她,惨淡地微笑,“我原以为你会好说话些,没想到,城主果然是城主。”

“我本来是很好说话的,而且你是我的美人,你就算要天上的星星我也摘给你。”她抱着膝盖,为难地说,“但这件事事关隐岐川的根基,没办法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