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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猫神和喇叭花(36)

原来如此。朝铃心里难过,没想到,她昏迷的日子竟发生了这么多事。

“可是……”朝铃皱了眉,感觉哪里不对劲,“张老爷为何认定是我杀了张疏?我弱柳扶风,如何能同张疏这么一个人高马大的大男人搏斗,还把他给杀了?”

白芷望着她,嗫喏道:“不能怪我,不能怪我!朝铃,是玄郎让我这么说的。”

“啊?谁?”朝铃没听明白。

“是玄郎说,”白芷道,“只要我让爹恨上雪见神,他就让我跟着他。你看,他给了我许多清心丸。他说这丸药消灾解厄,能助我抵挡疠气。果然,大家都疯了,就我没疯。他说我这么丑陋,本是配不上他的。但只要我能为他做一点儿微不足道的小事,他就会勉为其难地爱我几日。朝铃,我做成了,全城的人都死光了!带我出城吧,玄郎还等着我呢。他说今夜子时,他女儿生辰一到,他就会来接我离开!”

朝铃有点懵,好半晌才明白了什么。

“你说的玄郎……”朝铃问,“是不是叫朝问玄?”

“是啊,你怎么知道?”

朝铃没注意到,她身后趴在背筐里的小煤球,缓缓蹙起了眉。

白芷眼神忽地一变,变得极为凶狠,“难不成你是和我抢玄郎的狐狸精?”

“你傻的吗?”朝铃翻了个白眼,“你没发现我也姓‘朝’?”

白芷一怔,“你是……”

“我是他女儿。”朝铃说。

白芷的神色登时变得尴尬,结结巴巴道:“哎呀,原来是个误会。”

朝铃很想告诉白芷,她是被朝问玄给利用了。朝铃老爹就这副德行,在村里的时候,他虽然很想四体勤劳,奈何五谷不分,自己都养不活,更别提养娃娃。他依靠美色笼络了一大票人,他们像供奉神明一样,逢年过节给他上供绫罗绸缎、金银珠宝。有些人上供的礼物比别人少,他就微笑着说“你真没用”。于是那人痛哭流涕,隔日就投河自杀,幸好被路人给救了起来。

只有朝铃闯祸,偷邻居番薯,老爹才会变得稍微谦逊一点。他会带着朝铃去敲门道歉,但通常他只要做出一副愧疚的神色,还不用落泪,对方就心软了,恨不得把满地的番薯阖家的家产都送给他。

他爹靠着吃软饭,成为了八条乡最富有的人。

所以当他爹说欠赌债要逃跑的时候,她就明白这厮在扯谎,他纯粹是想要抛弃女儿。明明只要他笑一笑,债主就会把债务一笔勾销。而且等他走了,根本没人上门讨债。

朝铃静默了片刻,问了一个她思考了很久的问题:“他有没有说,他为何要选我十八岁生辰的时候回来?”

白芷拼命点头,露出憧憬的神气,仿佛人生的幸福就在前方。

“当然,他说今夜子时,你年满十八,你死去多年的母亲或许就会归来。若你母亲回来,你们就可以一家团聚,再不分离。而我也能做侍奉你们洗脚的奴婢,每天都能见到他。想一想就很开心,你说是不是,朝铃?”

朝铃:“……”

她觉得自己有点不孝,说实在的,她的想法是人死了就别回来了。哪个正经活人会选择子时回家?

一旁的煤球眼神凝重,朝铃根本没有母亲,那个即将回来的“母亲”,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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蠢作者还是更喜欢白猫一点,所以雪见不会当太久黑猫的(蛤蛤蛤)。哎呀,对猫猫不能一视同仁,我好愧疚。

第24章 夜未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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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神神叨叨的,朝铃觉得这个女人被她爹忽悠得脑筋不正常了。白芷害过雪见神,朝铃不想救她,可横竖是一条性命在这里,朝铃没法儿真的放着她不管。

朝铃回想了一下雪见神往日的模样,学着雪见神的神情和语调,摆出一副不容违抗的威严架势,“你听好了,我会救你,但是从现在开始,你得听我的。”

白芷捧着卷饼,点头如捣蒜。

“不管你看到什么,绝对不许大叫。”朝铃叮嘱。

白芷继续点头,发誓道:“我从现在开始就是个哑巴!”

朝铃扭头看趴在她肩头的煤球,道:“你也不许叫,你要是敢嗷嗷叫漂亮姐姐就不要你了。知道了不?”

这只黑猫十分冷漠,连个眼神都不给她。

白芷含着眼泪,背过身吞下卷饼,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她白皙的手腕上,深黑的疠气正在无声地蔓沿。她发狠似的搓自己的腕子,仿佛这样就能把疠气搓掉似的。明明把玄郎给的清心丸都吃了,怎么她还是被疠气染上了呢?没事的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她默念着,拉了拉衣袖,遮住自己腕上的异样。

朝铃没注意到白芷的异样,一心想着带着一个疯女人和一只小黑猫怎么逃生。她深感责任重大,放下背筐,握住锄头,正打算附在窗边看看外头的情况。煤球从筐里跳出来,蹲在地上仰头望着脸色惨白的白芷,神色冷漠。

就在这时,破烂的屋顶上忽然传来“咯咯咯”的诡异笑声。朝铃、白芷和煤球一同抬头,正瞧见张老爷探进破洞的半张怪脸。他原本就残损的脸庞被朝铃砸出了一个洞,整张脸塌了一半,剩下那一半豁着一口外凸的大黄牙,恐怖极了。朝铃见了悚然,暗道这怪物怎么伤成这样还不死?

张老爷瞧见屋里的人,手脚并用,蜘蛛似的从屋顶爬下房梁。他爬行的模样简直像个昆虫,而不像个人了。张老爷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半晌,一下定在了白芷的方向,从房梁上一跃而下,眼看着就要落在白芷头顶。

白芷见他下来了,四肢仿佛灌了铅似的僵硬无比,竟无法反应过来,眼见他越来越近,张大嘴就要嘶声尖叫。朝铃眼疾手快,左手掏出卷饼塞进白芷大张的嘴巴,右手抡动锄头,正中张老爷的腰腹。张老爷被锄头抡飞出去,撞到了大门的门扇,他那所剩无几的半边脸埋在灰里。

张老爷像死了的蟑螂似的,趴在地上不动弹了。可他撞到的门扇摇动不止,朝铃屏着呼吸,祈祷门扇不要倒。朝铃刚刚祈祷完,门扇哐当一声倒地,露出门外廊下无数徘徊的邪怪。

邪怪们与里头的两人一猫面面相觑。

“跑啊!”朝铃一手拉起背筐的肩带,一手拎起煤球的后脖颈子,跳窗就跑。

煤球忽然间四腿悬空,登时懵圈了,两只蓝幽幽的眼睛瞪得溜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它被朝铃给拎住了后脖子。

白芷紧随其后,裙子太长,她走两步绊三步。朝铃急了,背上背筐,把煤球丢进筐,蹲下身,一把扯了白芷的裙子。朝铃拉着她跑,专门跑夹道小路。邪怪一窝蜂地往前冲,好些被堵在了狭窄的院墙之间。

“会不会爬树上墙?”朝铃问白芷。

白芷跑得气喘吁吁,连连摇头。

一个邪怪从斜刺里冲出来,直奔白芷的面门。白芷僵在原地,朝铃拉住那邪怪的头发,生生把他给拽了回来。后头又冲出来一只,朝铃把手里面的往后头一推,两只邪怪一同倒地。朝铃拉着吓得愣怔怔的白芷,继续往前跑。白芷打小娇生惯养,净日在屋里坐着,出门也有人抬轿,何曾这么艰辛地奔跑过?到后头,白芷跑得越来越慢,几乎是朝铃拖着她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