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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要渡我的和尚弯了(32)+番外

一件叠着看平平无奇的月白色长袍,在房流的手中被抖开。

而在它被打开那一瞬,就再不是一件寻常的外袍。

那袍服正面被割开的长长裂口上,已被人仔仔细细地缝在了一起,并在裂痕处用绣线绣出了一支带霜的梅枝,上面开出一朵朵栩栩如生的红梅。

池罔眼光从衣服上挪开,看着房流的眼睛,再次确认道:“这是你亲手绣的?”

房流露出一个十分讨喜的笑容:“当然是我自己绣的,每针每线,都不假手旁人。”

今早清晨时,池罔才敲定了医治方案,与房流各自回房补觉,他两人连熬了三四夜,俱是十分疲惫,回去倒头睡上一整天,都是情有可原的。

却没想到房流牺牲了自己的休息时间,而在这一件已经被他扔掉的长袍上,花了不知道多少功夫,将之亲手绣成一件珍品。

池罔再次对房流有了全新的认识,这小子收买人心,实在是一把好手。

无论他是看上了自己的武功还是医术,若是能拉拢了池罔,日后必有用处。房流看出了他的价值,才会有如此举动。

时刻关注着池罔什么时候起身,见他醒了,立刻跑过来亲自送吃食,也就罢了。

面前这样一件礼物,就算知道房流别有用心,也很难让人不领情。

送出了亲手绣的衣服,在昏黄的灯光下,房流尚显得稚嫩的面容都仿佛有了一种温柔的意味。

但池罔就是有不领情的铁石心肠:“我是男人,不穿这么艳的衣服,你拿回去吧。”

房流慢吞吞的说:“不行哦,这衣服腰身我改了,按照你的尺寸改的。所以我想……大多数男人应该都穿不了吧。”

池罔面色平静,心中起了异样的感觉。

他腰细,就一直穿着宽敞的衣服来遮挡,这一路同行,他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房流慢慢地眨了眨眼,将自己外貌的优势发挥到了极致:“而且我觉得,你穿这个颜色,肯定会特别好看。”

房流不再多说,他深谙点到即止的意蕴,便起身告辞:“夜色已深,我不便多扰。你近日太辛苦了,也早些休息。”

池罔没有起身相送,他只是面无表情的坐在原地。

他手里拿着衣服,看那明显改细了许多的腰身,果然正好合身。

心里就疑惑了——这小子什么时候知道他尺寸的?

将衣服丢在一边,池罔插好门窗。

夜深了,这次终于无人再来打扰。

池罔用过粥后灭了灯,脱衣躺在床上,他本以为白天补过觉,晚上就是躺在床上也睡不着。但实际上他连熬几天的身体确实太疲惫了,很快就陷入深眠。

只是入睡前的最后一丝清明念头,他还在想砂石对他说过的那个“干扰”,到底是指什么呢?

黑夜静悄悄地过去,几近凌晨,在大部分人仍在睡梦中时,几乎没人知道天边出现了异象。

星移斗转,天现异光。

弯月隐去,浓云密布。

畔山之上,月蚀。

山顶之上,狂风突起。

破旧的佛寺残垣经不住这样的大风,寺院中杂草被吹折,泥石四溅飞扬。

后山。

墓冢第二排,最左边的那棵树都被吹得连根拔起,倒在地上翻滚。

年久失修的坟冢,好几块墓碑都被风吹得从土中拔起,七零八落的散了一地。

只有第二排最左边那块墓碑,仍然在狂风中屹立不倒,发着幽幽的光。

天上一道惊雷……最左边那坟头炸开了。

上面的浮土被风吹飞后,露出里面的棺材,那被钉死的棺材,“嗵”的一声被人从棺里破坏。

棺材盖被掀开后,棺材里面跳出了一个人……或者更确切的说,是跳出了一个和尚。

他身上有什么东西,从衣服上掉回了棺材里,在风中发出一声隐秘的脆响。

但他此时无暇顾忌,他摔回棺材盖,痛苦地抱着头跪在了地上。

一个毫无起伏却断断续续的女人声音,凭空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编……编,英……技能已检测……异常!重新评级……失败、失败!”

四下无人,是谁在说话?

他抱着头,瞳孔涣散,“你?……我、我是……”

可还不等他听得真切,从各个角落冒出来的声音,一瞬间从四面八方而至,几乎淹没了他所有的知觉。

闪回的画面接踵而至,让他的脑袋痛到几乎炸开。

那些破碎的画面愈发清晰。

靓蓝的江面一望无际,初春的雪梅翠竹画意诗情,漫天垂落的紫藤花巧夺春色,最后的画面停在一片深红花海上,有个穿着大红喜服的苗条身影缓步而来。

男子脑袋剧痛:“我是……我是庄……——我是庄衍!”

脑海中千奇百怪的声音,在这一瞬间被放大到极致。

他的脑袋疼得都要炸开了,而其中一个声音,缓缓地压过了一切虚假的喧嚣,宛若在他耳边低喃,是那样的陌生而真实。

“少爷……少爷?”

那呼唤着他的腔调,在结尾处拐着一个精妙的弯儿,带着几点异样的韵味,无端地迷人,又无端地带着堕落深渊的诱惑。

他手上紧紧牵着的那个穿着大红喜服的人,面容终于变得清晰。

他眼中映着火光,喃喃道:“小池……”

在那一瞬间,铺天盖地的片段冲进了他的脑袋里,剧烈的头疼让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单膝跪倒在地上,身体却无意间碰到墓地中唯一一块还立着的墓碑。

他猛然抬头,看到了自己墓碑上的字。

——僧子安之墓。

“我是……子安?”

话音一落,山顶呼啸的狂风立刻停了下来。

“……我是子安?”

那一瞬间,他终于平静下来。

他在空中做了一个手势,仿佛隔空将自己脑海里所有不知源头的声音,破碎不知来处的画面,一起狠狠地捏碎掐断了。

“我不该在这个地方……我明明在……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天上星辰缓慢归位,异光随之消散。

那散发着光芒的墓碑,也熄了幽光,重新变回了一块平平无奇的无字碑。

乌云散去,天光初露。

和尚站了起来,回头看向畔山的墓地,那里被狂风吹得一片狼藉。

他看着自己墓碑,面色犹豫挣扎,“那真的是……我的名字吗?”

在雁城梅院中的池罔,突然睁开了眼。

他快速地解开了自己的内衫,露出胸膛,低头查看。

他心口上的那片纹身,一如他记忆中的模样,没有丝毫不妥或异样。

……就仿佛刚才那突然而至的灼人温度,只是错觉一场。

原来是睡着了,池罔自嘲的想。

那个人已身化黄土七百年……又怎会重新回到他的身边?

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

第21章

池罔又做梦了。

过去的七百年里, 他的梦里从来都见不到庄衍, 而似乎就是在他去过一次畔山、并在后山坟头转过一圈后,他开始频繁地梦到这位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