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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79)

“我的画呢?”谢松问道。

陆沉璧放下书,语气平淡说:“在你的床头上,没人动你的宝贝。”

谢松转头一看,果然是放在自己的床边桌子上。他趿拉着鞋下床,用着旁边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洗漱完了才挨着陆沉璧坐下。

“坐我旁边做什么,还不看你的宝贝画去,小心待会就长翅膀自己飞走了。”陆沉璧说罢便又觉得自己这句话太阴阳怪气的些,有些后悔,抿了抿嘴又道:“看画也睡着,当真不知道在你在想些什么。”

谢松伸手圈住他的腰,埋头在他肩膀上,闷闷说:“就是有些高兴。”

“一副画有什么可高兴的?”陆沉璧问。

谢松摇头不言,陆沉璧见他不想说,心里虽然好奇也忍了忍,想着自己总会知道的,便伸手推了推他的头道:“快些换衣服,梅鹤夫人已经来了,现下正同老太太说话呢。”

第62章

房中的瓶中插了几支梅花,刚刚挑掉白发的陆老太太伸手摆了摆,正欲说话,便听见身边坐着的美妇人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陆婉望着梅三娘问。

梅夫人将手上端着的茶杯放下,瓷茶杯磕得一响,她冲着陆婉笑道道:“自然是笑你,也有因为儿孙事发愁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每每见着我都要说上自家的孩子懂事。”

陆婉挑眉道:“沉璧是向来都懂事,只是这件事情上同我闹了别扭。”

梅三娘见她面色又沉了下来,便也收起了调笑的心思,只柔声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你管那么多做什么,等到他们大些了,自然晓得你的苦心。”

说罢她见陆婉还是皱着眉,又伸手过去拍拍她的手腕,笑说道:“瞧瞧,明明是你自己带回来的人,按理说是知根知底的,怎么现下这么放心不下。”

“里面弯弯绕绕你怎么晓得。”陆婉叹了声气,便听见外面的丫鬟道庄主过来了。

谢松一进门的时候,便感觉到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推着陆沉璧的轮椅并未抬头。

“现下才过来,叫长辈好等。”陆老太太瞥了谢松一眼,便皱着眉瞧着陆沉璧道。

陆沉璧刚准备告罪,便听见梅三娘笑道:“这么说他做什么,过年时候惫懒些也无关系。”说罢又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道:“来,沉璧坐我身边来,叫我好好瞧瞧你。”

“怎么无双不在?”陆沉璧从轮椅上站起来,依言坐在了她身边。

梅三娘握着陆沉璧的手腕替他把了把脉,温声道:“过两日不是要进宫吗?我叫他去准备东西了。”

“他都与您说了?”陆沉璧问道。

陆婉点了点头,道:“他都与我们说了,你待会便给右相去个帖子,这件事越早解决的好。九儿一日不接回来,你五奶奶便一日不安心。”

陆沉璧应了一声,见老太太和梅夫人面上都一副平静,想了想还是道:“那国师怕不是什么普通人,此行前去怕是诸多危险,祖母还是……”

“你不必担心,我自有分寸。”陆婉打断他的话,看着旁边的谢松又道:“听着你同那国师打过了交道,且同我们说说,他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谢松忙道:“那人带着黑兜帽并未露出过自己的样子。”

难得陆老太太有事相问,谢松自然将自己知道的东西都说了一遍,只是省去了有关韩舟的部分。

梅三娘听罢默了一会,问道:“你说那人虽然手是年轻人模样,但是声音苍老?”

谢松点头。陆沉璧见她沉思模样,忙问:“夫人可是从前见过这种情况?”

“如若是声音苍老嘶哑,便有可能是从前受过伤。可你又说这国师是先帝在世时便入宫了,假若这其中国师并未换过人,这原因倒是叫人难说。”

梅夫人说罢又抬头看了谢松几眼,抬手朝他招了招说:“你这孩子站这么远做什么,靠近些叫我瞧瞧。”

谢松一怔,便听见旁边的陆沉璧道:“他有什么好看的?”

“连看一眼也舍不得,你这个小气鬼。”梅三娘笑着说了一句,见着旁边陆婉的面色又沉了下来,又道:“瞧瞧,你祖母都不说话了,还不去说上两句好听话,叫她开心些。”

陆婉只道:“倒也不需说什么好听话,只要他懂事我便开心了。”

“沉璧一路来都懂事,你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要是无双这么大的时候能够有他这么听话,我每夜睡觉也安心些。”

梅三娘话音刚落,房门便推开,梅无双带着一身寒气从外面进来,嘴里还问道:“我怎得又不听话了?”

“别的话听不到,一说你不好便听着声就来了。”梅三娘见儿子回来嗔怪了一句,又问东西可准备妥帖了。

“都准备好了,只等沉璧这里了。”梅无双应了一声。

陆沉璧皱眉道:“但就算是我同侯奕递了信过去,陛下也未必能允许。”

“你且先去准备,如若陛下不答应,我们再做谋划。”梅三娘道。

陆沉璧依旧是皱眉默着,只听陆婉又道:“你只管先去,后面的事后面再谈。”

听见陆老太太都如此说,陆沉璧才点了点头,起身坐回了自己的轮椅上,叫谢松推着自己去书房。

“当真要如此去做?我怕那国师认出他们来,到时候又暗地里动些手脚,将他们苗族的身份翻到陛下面前去,到时候连着你都要受牵连。”

谢松推着陆沉璧走在廊上,压低了声音同他说道。但陆沉璧并未回他的话,只是垂头瞧着自己的脚尖发呆。

过了许久他才道:“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去问谁。”

谢松一怔,便又听见陆沉璧道:“你说的我何尝没有想过,只是这事一日不解决,九儿便在宫中多一日,那国师便多一日机会。我们这些知道孩子在何处的心中还安定些,可那些不知道自家孩儿在何处的父母呢?”

他手握紧了些轮椅的扶手,沉声道:“况且若是那国师不认识梅夫人和无双呢?这些我们都不知道,但是他却知道你是谢松,言明他想要你的血。”

谢松见他因着用力而手关节泛着白,忙将轮椅停了下来,走到前面按住他的手。他将陆沉璧的手指一根根从轮椅扶手上掰了下来,攥紧在了自己手心里。

陆沉璧垂眼看着他的脸,一点一点用力回握他的手,轻声道:“我昨晚上做梦,梦见那些脖子被割开的孩子。他们一下变成九儿的脸,一下变回他们自己的脸。后来我就看见你躺在那里,流了好多血,我怎么止都止不住。我唤你你也不应我,最后……”

“别说了。”谢松打断他的话。

廊上一下安静下来,只听见呼声而过的风。两人对视一会,便见谢松笑了一声,而后道:“都是梦,梦醒了就无须记得了。”

陆沉璧见他站起来,相握的手一下用力,拉住了谢松。

“不管那是不是梦,我都害怕。”陆沉璧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道:“所以这次如若陛下允许,我也会跟着进宫。无论是那国师还是别的什么人,我都不许他们打你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