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一朝欢宠:帝凰妃(84)

“乔儿。”见令妧不说话,允聿轻唤了她一声。

令妧回神,目光落在男子淡淡容颜上,她仍是站定与他保持着距离,握紧了手中的丝帕问:“你可知上阳郡主与连妃娘娘的死无关?”

允聿果真大惊:“怎会?”茗雨轩的试探,还有王绮的动机,老实说,他的确没有怀疑过。甚至他还以为令妧遇刺一事也与王绮有关,恨不得叫她早早伏诛!

令妧点头道:“此事,我已在庆王口中证实。”

“他的话不可信!”允聿的眸光一紧,额角却是冷汗尽出。

他并非是不信,只是不敢信。令妧凝住他惊慌双眸,低声道:“庆王确实说过很多谎话,但这一次,我信他。”

淡淡余晖将二人身影拉得好长,允聿静立片刻,忽而转身欲走。令妧朝瑛夕使了一个颜色,瑛夕忙上前拦住他:“世子爷!”

他回头望向令妧:“我要入宫去告诉胤王殿……”

“你当真以为他不知道吗?”未待他将话说完,令妧已无情打断。

胤王即便知道也不会说,胤王他想要借王绮扳倒庆王和萧后,这一点允聿不敢信,可令妧却理解,当**也曾想过为了世弦的江山牺牲掉端妃。皇权面前,哪有那么多的光明正大?

【涅槃】11

这一场秋雨说来便来,沾湿了翠叶,打落了紫薇。微风卷凉意,雨丝伴余香,薄纱轻曳,吹得缭绕烟熏散散淡淡。

瑛夕上前拉上了窗户,小声道:“公主还是关窗吧,可别沾了寒气。”

令妧冲她一笑。

绵绵雨帘,一个青衣内侍敲开了别苑大门,穿过寂静院落匆匆入内。来人一身湿气,没敢进去,于门口站定,恭敬道:“公主殿下,奴才奉命请您出府一趟。”

瑛夕闻言,忙探出头去,瞧见这一个人眼生,不觉“咦”了一声。

逶迤长裾已迈过门槛,令妧淡淡望着外头之人,低声问:“皇上让你来的?”

他仍是低着头:“奴才是接到孙公公的命令,说是……上阳郡主要见您,皇上应了。”

瑛夕惊讶望向令妧,令妧亦是有一瞬惊讶,满目覆疑,片刻,她才又问:“你说上阳郡主王绮?”

“是。”内侍低头应声,心想这上阳郡主难道还有两个不成?

瑛夕脸上的惊愕来不及隐去,一把拉住令妧的衣袖,小声道:“公主,她叫您去干什么?她不是最讨厌您吗?”

令妧不答话,廊外雨丝紧密,她望一眼,白茫茫,望不到尽头。

良久未闻得令妧开口,内侍的眼中有焦虑,目光落在锦绣长裾下那双精巧丝屡上,他才轻声道:“请公主移驾吧,午时三刻,就要行刑了。”

“公主。”瑛夕拉着令妧的衣袖不肯松,她总觉得那个上阳郡主没安什么好心。

内侍终于鼓足了勇气,将目光稍稍往上一抬,女子一袭锦衣华裳,玲珑玉带,流苏璎珞……再往上,竟是见令妧的眸光瞧过来,只淡淡一睨,三分嘲讽七分犀利,内侍一愣,慌不择路重新低下头去。那一个瞬间,他像是隐隐瞧得这位北汉公主眼底的一丝惋惜,她在替谁惋惜,上阳郡主吗?

一声“公主”,猛地唤回内侍的魂魄,眼前丝屡已不见,他回头,见瑛夕举着伞冲进雨帘,飞快移至令妧头顶。主仆二人像是又在说着什么,雨点打在伞面的声响,加上那两抹越来越远的身影,内侍听得恍恍惚惚。他一个激灵,这才抬步跟上。

冷风伴着雨丝吹进帘栊,扑面又是一抹湿气。

瑛夕有些不悦,回头就质问内侍那上阳郡主怎就偏偏要见公主。

内侍讪讪笑着,说他也不是很清楚,好像郡主求着要见了其他人,都不愿见她。

令妧只听着不说话,王绮要见的那些人令妧大抵都猜到了,那些人为何不见,令妧也知道。而她呢?她为何去见王绮?

瑛夕坐在对面,目光与令妧遥遥相对,恍惚中看见公主在笑。瑛夕却是怔住,不知道她这一笑到底何意。

这不是令妧第一次进天牢,却是第一次给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送行。

收押王绮的牢房是独立的,与那些三教九流的人隔开老远,可纵是这样,仍是挡不住牢中那些可怕的呻吟声、惨叫声,还有无休止的辱骂。瑛夕深吸了口气,强作镇定。

沉重的锁链发出碰撞声,倚在墙角的王绮似被猛地惊醒,她忙回头。牢笼外,一个华丽身影淡淡透出,幽黯光线也挡不住她的美,那是灿若星华的耀眼,静如莲花般动人。

王绮呆呆望着,仿佛是这一刻,她才体会到庆王那句“比传闻还要美”的意思。她惶惶扶着湿冷墙壁站起身,牢门已被人打开,王绮见她弯腰进来,举手投足间是与生俱来的清贵高华,让王绮一眼就觉得自惭形秽。

怪不得橖哥哥心心念念要娶她为妻,这样的女子,试问全天下,哪个男人不爱?

令妧站定了步子,这才看清面前瑟缩的女子。

她长得并不十分美,现下更是狼狈不堪,她一双浑浊瞳眸定定睨视着令妧,嘴唇哆嗦着,凌乱的发丝紧紧贴在脸上。

令妧回身淡淡吩咐:“都退下,本宫与郡主说几句话。”

瑛夕一阵吃惊,欲说什么,瞥见令妧一个眼神,她便识趣得再不敢多言,转身与内侍、狱卒们一同退下。

令妧回头,瞧见王绮惊讶的神色,她淡声一笑:“你不就是想单独和我说话吗?”

令妧上前一步,逶迤长裾迈过牢房地上杂乱的枯草,发出令人难耐的“沙沙”声。王绮下意识地退了半步,才想起自己已在角落里,早已退无可退。王绮怔怔望着令妧,她是这样聪明,怪不得橖哥哥需要她。

令妧见她低下头去,散落的乌发遮住了半张脸,牢房内静谧片刻,闻得令妧又道:“你没什么要同我说吗?”她又站着静静等了一会儿,王绮仍是不说话,令妧嘴角一勾,也不愿多待,转身就要走。

“连妃娘娘不是我害死的。”

身后之人终是破了口。

语声带着颤抖,凝在睫毛上很久的眼泪到底是干净利落地掉下来。

令妧侧目瞧她,见她缓缓抬眸朝自己看来,涣散眸光有那么一刹那的光亮,她似是瞧见了希望,但也不过来,依旧紧贴着墙壁,开口道:“你能帮我告诉橖哥哥连妃娘娘不是我害死的吗?他……他不信我。”她的声音慢慢低下去,苍白的唇不住地颤抖着。

令妧嘴角那抹淡色笑容却再扬不起来,她干脆转身直面着她,不知为何,那一刻喉间有些生涩,她的语声清冷:“为何要告诉他?”

人之将死,令妧以为王绮是找她来求情的,没想到她一开口,竟是这个。

王绮那张死寂的脸上到底是溢出一丝笑靥,端正五官此刻在她的脸上仿佛也变得美丽起来,灰暗瞳眸也闪着光,她就这样定定望着令妧,含笑道:“我不希望他误会我,你说的话,他总该是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