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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欢宠:帝凰妃(8)

连着嫁给谁都不重要了。

他说得沉重,室内琉璃青灯不知为何,忽而一阵暗,接着火苗忽窜,惹得人心惶惶。

当年之事,知道实情的人不多。除了太皇太后几个心腹,便只有令妧一个。驸马又岂是简单的病故?只是此刻,令妧自也不好说破。

赐死驸马,逼疯崔后,挟制少帝,这宫中几多真情、几多人心?分明不过是一座光鲜奢华的牢笼地狱罢了!

令妧胸口起伏不定,思绪万千。

身侧那宽袍微动,颀长身影已悄然回转。裴无双蓦然收紧了手中的玉玦,森然开口:“驸马若知你今日如此自轻自贱,必也死不瞑目。御丞大人你要救,可以。除了下嫁这条路。你若是担心日后朝中无人可用,怕他专权,来年殿试,我去。”

第四章 无双04

这番话,他都背着她说完。唯有那负于身后的手指紧握,伴着内室温和柔光恰似见了那森森白骨。

身后女子的话语清迈:“你去?你如何去?戴着这蒙纱斗笠去?”

令妧话里夹杂着丝丝的讽刺,裴无双却知那并不是气他,不过是她对现实残酷的愤慨。而他却在那一时语塞,空气里淡雅的轻萝香气骤然飘近,裴无双锐利眸光回传,瞧见底下那抹纤细身影轻移,他的步子一侧,飞快地避开。

四目相对,果真就见了令妧几乎随时可触的纤长手指。

薄纱帷幔微微摇曳,拽着满室的柔软气息。

没有得逞,令妧倒是没有生气,只莞尔一笑:“我当师叔不是那般迂腐之人,相士的话怎可信?”

裴无双退了半步,启唇欲开口,闻得外头一阵急促脚步声。

令妧亦是回眸瞧去,不消片刻,便听玉致的声音传来:“小姐,有急传。”

再不与裴无双周旋,令妧回袖如风,转身便出去。

来人是个侍卫,他是过了天牢才得知令妧在此,又急急赶来这里。

端妃传来的消息说,与永徽公主的婚事,杨御丞应了。

马车奔驰在空无一人的僻静大道上,令妧端坐在内,轻阖着双目细细回念着这一切。杨尚玉会应,是因为她一句她不想他死,退无可退,他唯有接受。

令妧心中痛的,不过是又一段令人唏嘘的政治婚姻!

*

厢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裴毅恭敬退至一侧,低声问:“少爷,乔姑娘走了,您的事……”

男子略覆下眼睑,价值连城的和田玉玦被流转在指尖,他的话语沉沉:“事情了了。”

“少爷……少爷怎知?”裴毅见他抬步出去,才欲跟上,闻得裴无双又道:“裴毅,把我的琴带上。”

待裴毅抱了琴出去,裴无双已出了后院,裴毅双目扫过外头嘈杂的每一处,替他披上厚厚的风氅,问:“少爷还要去哪里?”

“回府。”他就是来阻止她嫁给杨尚玉的,他绝不会让她嫁给杨尚玉,只是没想到这件事会解决得这般快。

*

傍晚的风极冷,渐渐地又夹杂着雪珠弹落下来,在屋檐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院子里走动的人影飞快,却无人出声。

玉致伸手接了几颗冰珠在手,瞧着它们点滴化开,瑛夕的声音回荡在耳畔:“你可听见了,裴少爷是为了公主的事来的,裴少爷心里是有公主的。驸马爷走了那么多年了,公主是该有个贴心的人在身边照顾的。”

这么多年,公主虽是高高在上,可在这宫里,她有的,除了那手中的权,还剩下什么?

玉致圈紧了掌心,眼眶蓦地红了起来。

瑛夕略一吃惊,忙道:“你别多想,我的意思是,驸马爷既然走了,总不能叫公主守一辈子寡。我们公主还这么年轻……”

玉致微微仰头,迫使翻滚着的眼泪吞咽回去。她笑了笑:“我没事,我也希望公主幸福。哥哥他……福薄。”

外头一个身着华贵宫装的妇人突然闯入视野,两个宫女一怔,忙都惶恐地起了身行礼:“给太后请安。”

作者题外话:不知道为什么一开始更新的时候少了半段,我给补上了。

第五章 破晓01

静谧室内,直垂珠帘忽而一阵剧烈碰撞。

端妃忙拉过那抹小小身影嗔怒道:“昭儿,不得胡闹。”

昭儿的小手还攥着赤朱色玛瑙制成的帘子,稚嫩笑道:“母妃,这么好看的珠帘也只在皇姑奶奶这儿能见着,昭儿好喜欢!”

令妧欠身靠在贵妃榻上,斜睨瞧着那个小人儿,听着他稚声稚气的话不免笑出声来:“昭儿若是喜欢,姑奶奶便命人送去你母妃宫里,可好?”

“好啊!”昭儿欣喜地叫。

端妃将儿子抱在怀中,歉声道:“公主万万不可。”

朱色是中宫才能用之颜色,而这珠帘是昔日太皇太后在时挂在她的寝宫的,是太皇太后钟爱之物。后来太皇太后薨逝,大长公主便命人移来了做纪念。因着大长公主身份特殊,此事也是皇上默许的,旁人谁敢用这种颜色?

“昭儿还小,不懂事,望公主见谅。”她低下头去,话语谦卑。

这么多年,其实端妃也不知太皇太后为何会选中自己,她虽是唯一一个已有了子嗣的嫔妃,可皇上到底还年轻着,日后定会有别的子嗣。但太皇太后偏偏嘱咐了大长公主要帮她的儿子成为太子,端妃几次都从梦中惊醒,恐此事不是真的。如今她虽是放下心来,可也到底是谨慎行事,唯恐在大长公主面前出了错。

令妧并未答话,只朝昭儿招招手。

孩子近前,她伸出柔荑握住了他纤细肉圆的手臂,细细瞧着。昭儿还小,五官眉宇间却是隐隐地叫令妧有了熟悉的味道。

“越发地像你皇爷爷了。”

圣武帝的脾性温和,是极好的。昭儿亦是乖巧得很,丝毫不见任性。

半丈外的端妃似是舒了口气,长裾逶迤近前,温然道:“是啊,先皇温和,少帝犀利……”语落,她猛地意识到说错了什么,咬着唇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令妧依旧嫣然笑着,仿若未闻端妃方才的话,她伸手轻抚着昭儿白/嫩的脸庞,轻声道:“昭儿快四岁了吧。”

端妃惶恐地应着。

目光悄悄打量着面前女子美艳的容颜,端妃心下惋惜,大长公主也不过长她两岁,倘若驸马爷还在世,大长公主也该有自己的孩子了吧?

如今她做这监国公主,无限风光,可作为一个女人,她有什么?

昭儿有她,她尚且有大长公主,大长公主自己呢?

不过这看似在手的半壁江山,一世惨淡!

外头急急一声“太后”将端妃的思绪拉回,她本能地回眸瞧去。

崔太后撞破了珠帘跌跌撞撞地入内,后头玉致和瑛夕急急追着进来,也不敢强行拉她。软榻上的女子不觉起了身,崔太后自疯癫之后便一直在钟储宫静养,怎的突然来了这里?

端妃忙朝她请安,她也不看,目光直直的瞧着令妧,沉声质问:“公主怎的会在此?皇上竟同意你留在京中不回邯陵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