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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欢宠:帝凰妃(61)

闻得“大婚”二字,王绮的脸上淌过一丝异样神色,手中丝帕紧攥,她屏息问:“王爷曾出使北汉,可见过北汉大长公主?”

悠悠话语淌过,庆王恍觉又瞧见那日墨兰别院前女子匆匆奔出的身影,空气里也仿若又漂浮着清新素雅的轻萝香气。他一握双手,还以为指尖尚握着那支从她发鬓滑落的步摇。

“见过。”他清浅开口,语声似微叹。

王绮又急急问:“她美吗?真如传闻中的美吗?”

美,当然美。可北汉大长公主的风采唯有亲眼见过才能体会,那种美是无法言传的。千般形容与齿间唇瓣,只剩下一句话:“比传闻还要美。”

是吗?

王绮惶惶连退数步,仿佛是已知自己再无希望赢得胤王的心。朱唇褪尽血色,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她却不甘心!宫里关于那位北汉公主的传言甚多,还说公主其实还是个寡妇。她王绮虽不是倾国倾城之貌,却也好歹是干干净净的闺中女子,如今竟要输给一个寡妇吗?

女子不甘神色悉数落于庆王眼底,他的嘴角微扬,并不再多言,唯见了那高深莫测的一笑。

*

瑛夕奉了玉盏近前,令妧接过喝了几口,又将目光转向辇车外。辇车前那两抹身影清晰可见,自那夜后,允聿便再不曾与她打过照面,有什么事也通常是邱将军来告知她。他不大说话,偶尔会与邱将军说上几句,但那噙在嘴角的笑仍是掩不住的悲伤,旁人不知,令妧却清楚。

那夜她几句话伤他之深是她不敢去想的,不曾当真……她又惶惶念及,收复了眸华,浅浅落在路旁青葱草地上。

令妧还是初次来南越,离开北汉已有整整六日了,如今她也不知队伍究竟行至了哪里。与北汉相比,南国的天气到底是要热一些,静坐在辇车内也隐隐会有汗沁出。瑛夕握了团扇轻轻替令妧扇,她回眸便见了侍女手中的扇子,讶然道:“怎把这扇子拿出来了?”

瑛夕笑着答:“公主素来不用团扇,奴婢也就没给备下,怎知南越这样热?如今这车上只有皇上送您的这把扇子,奴婢便想着拿出来用了。公主莫不是舍不得用吗?”

令妧不禁莞尔,这丫头说话越发大胆了,她都已经离开北汉,竟还要舍不得一把扇子吗?

午歇了醒来,令妧却觉浑身无力,胸口闷得慌,似要吐。

随行御医把了脉,说她水土不服,加之天气热才至病了。

允聿静静听完御医的话,神色微凝,沉声下令要全队减速。邱将军大惊:“不可,现在减速入夜便无法赶到下个驿站!将士们露宿也就罢了,公主乃是千金之体,怎可夜宿在外?”

允聿的脸色极沉,一旁御医小声解释:“可车速太快也怕公主受不了。”

邱将军一时语塞,又闻得允聿道:“传令下去减速!皇上派我来迎亲我便做得起这个主,届时露宿时让人好生搭建营帐即可。”

有侍卫领命下去了,邱将军又再看了看允聿,到底没有再说话。

令妧服了药,又沉沉睡了一觉。瑛夕见她醒来,忙凑上前忧切问她:“公主可算醒了?您可有觉得好些?”

由着瑛夕扶自己起来,令妧低声道:“好多了,这是……”辇车早已停下,帘外隐隐有火光闪动,令妧不觉掀起了车帘来看,随即蹙眉道,“怎的扎营了?”

瑛夕笑嘻嘻地答:“不也是因为公主病了,世子下令减缓了车速。奴婢以为这世子倒也是个细心的人!”话落,侍女便见令妧神色有变,瑛夕这才暗暗责怪自己太多话了,世子与公主的事她并非不知晓,如今公主却是要嫁给胤王,她好端端还提世子做什么?

正想着法子缓解这气氛,外头有侍女过来,轻声道:“请公主过帐内歇息吧。”

从辇车下来,一路过帐篷去也不见允聿,倒是邱将军一直在外头指挥分派。

南越侍女正要退下,忽而闻得令妧开口问她:“怎的不见世子?”

侍女笑道:“露宿在此地,军中只有干粮可果腹,世子爷说公主还病着,吃不得这种,便带了人去林子里打猎了。”

“是吗?”瑛夕回身惊讶地问,她的脸上掩不住的笑,却在撞见令妧眉目时又黯淡下去。瑛夕不免咬着双唇,真是奇了,她怎总像是以为公主去南越和亲要嫁的人就是世子了呢?每每有人提及世子她总要替公主开心,可是开心过后她又必须接受公主要嫁与他人的残酷现实。

已经离开营地很远了,今夜无月,林子里只可隐约瞧见几个健壮身影。靴子踏在草地上,发出细细碎碎的声响。手指圈紧了手中长弓,允聿犀利眼眸环视着周遭的一切。他身后几个侍卫小心翼翼跟着,漆黑夜幕能见度已降至最低,纵是射箭好手也难敌这黑夜。

“世子爷,这天色不宜狩猎。”不知是谁在身后怯怯劝说。

片刻过去,却依旧未闻允聿开口。他也知道不宜打猎,可他能为她做的,便只有这样了!

她做那么多,只为了北汉安好,少帝安好,可是他却只想她安好。

起风了,树叶“沙沙”轻唱。有细微响动自前方传来,允聿飞快地拔出箭矢,拉弓——闭上眼睛,仔细闻着风声,手指一松,箭离弦!

“中了吗?”

有人问着,径直朝箭矢射去的方向奔走。

却是这个时候,明显的声响自他们身后传来,侍卫们忙都张弓以对,却闻得允聿喝道:“住手!”那声音……分明就是人!

果真,便隐隐有人叫着“世子”前来,见了前面模糊几个身影,来人惊慌禀报:“世子不好了,有人袭营!”

“你说什么?”允聿脱口问着,语声已渐渐变了,并未等到来人回应,他已一把推开来人急急折回。

此时的营地早已乱作一团,邱将军命一小队侍卫护送令妧上车先走。令妧被强行送上辇车,她还拼命回头叫着“瑛夕”,火光、刀剑交织在眼前,面前只剩下一张张陌生面孔。

车轮渐渐滚动得飞快,令妧跌坐在辇车内,外头时不时便有侍卫倒下去的声音,还有那些惨烈的叫喊声。她不由得心悸,如此血腥的场面是她不曾经历过的,双手不自觉地颤抖着,瑛夕才喝了一口水就倒在她面前,瑛夕会不会……

身后的喧嚣已渐渐淡去,夜色正浓,不知何时才是天明。

马蹄声由远至近,允聿赶到时远远便见令妧被簇拥上车急速离去,他一剑砍断缰绳,跃上马背直追而来。

出来时邱将军指派了一小队的侍卫,如今待允聿赶到却仅仅只剩下两人。他倏然心惊,勒马上前:“公主呢?”

侍卫像是吃了一惊,见是允聿,这才回头道:“公主在车内。”

“公主!”这一刻再不顾身份,他弃马跳上辇车,一把掀起了车帘。昏暗光线下,依稀可见女子苍白面容,允聿一阵心酸,咬牙道,“是我的错,让公主受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