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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欢宠:帝凰妃(40)

却惊得她浑身都出了一层汗。

心中竟又百转千回昨夜他同她说的那些话。不能放康太妃南下,却也杀不得。

康太妃一死,南越将越发肆无忌惮。好在欣徽公主顾及母亲安危,此事尚且能拖上一拖……

可却也不能拖得太久,倘若瑞王和南越皇帝等不及,撇开了欣徽公主这个中间人……那更遑论康太妃的生死了。

拽于掌心的绡帐一放,令妧骤然起了身。侍女慌忙取了一侧披风被她披上,闻得她怔怔说了句:“本宫要进宫去。”

侍女错愕道:“现下宫门已落锁,公主如何进得去?”

瑛夕等人也被惊动,入内来劝说良久,才又哄得令妧上床去。瑛夕不放心,让守夜的侍女下去,自己堪堪隔着屏风守到天明。

清早沐着晨光替令妧梳妆,闻得她道:“让张石备马车,本宫要进宫去。”

瑛夕略怔了怔,将手中的不摇斜插入令妧发鬓,不悦道:“公主交代了三次了,此刻想来张公公早就准备妥当了。可奴婢有句话知道不该说……”

“既是不该说就别说。”令妧起了身,直直打断她的话。

瑛夕愣在了当场,眼看着面前之已出了寝室,她忙追上去,什么该不该的,一股脑儿就说了出来:“公主又进宫去作何,皇上要掌权,如今如愿了,又让公主去干什么?”昨儿皇上回去后,公主整个人就怪怪的,瑛夕唯恐又回去以前,宫里的事趁早离得远远的才好。公主要骂便骂,她是真心不想看得她委屈。

令妧的步子未收,径直穿过院落往大门而去。她知道瑛夕的心意,不怪她。这次的事非同小可,她与世弦,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长裾似也碍事,她干脆伸手拎了,小跑着迈过门前石阶,跨过门槛——眼前突然一人过来,高大身躯直直将后面马车挡了去,令妧收势不住便撞入来人怀。

第二十一章 盟友04

轻萝香气伴着女子体香弥漫,斜插于鬓的步摇承不住重量直直落下来。来人眼疾手快接住,他嘴角扬一抹笑,伸手将她的步摇重新插回去。

令妧几乎是本能地往后一退,瑛夕已经跑上前来,用力一把将来人推开,怒骂着:“好大的胆子,这是大长公主,岂容你放肆!来人,还不把这个登徒子给拿下!”

男子倒也不惧,反而浅笑出声来。

瑛夕越发生气,叉着腰再欲开口骂,衣袖被人拉了一把,随即听令妧素淡的声音传至:“本宫这婢女鲁莽了,望王爷海涵。”

面前男子器宇不凡,衣着华贵,衣襟领口俱以明黄色镶边。北汉崇尚朱墨,南越皇室才兴明黄,令妧亦是一退才看清他身后的仗势,虽是吃惊,到底是猜中来人身份——南越庆王。

“瑛夕,还不退下!”

侍女已惊呆在原地,闻得令妧呵斥,这才忙退至一侧侍立。

庆王脸上未曾有怒意,玩味目光直勾勾落在令妧身上,方才撞出来那人分明是个满目忧愁的小女子,如今眉宇间沉的那抹内敛稳重,庆王像是恍惚中瞧见那站在朝权顶端,曾呼风唤雨的监国公主。

见他不说话,令妧直直问他:“不知王爷移驾鄙舍有何贵干?”

庆王施施然笑了,他倒是不拘小节,也不曾拐弯抹角:“在下仰慕公主已久,诚向陛下求娶公主却遭陛下一口回绝,可我心有不甘,这便冒失而来,还望不要唐突了公主才好。”他可掬一笑,抬手朝令妧作揖见礼。

令妧欠身回了礼,世弦拒婚一事她自然是知晓的,却是不想庆王竟会亲自来墨兰别院。如今看来,世弦岂不是回绝了这唯一可依靠的盟友吗?只要她应下这婚事,庆王便会帮她,帮世弦。

“公主?”见她不说话,庆王不觉蹙了眉。

令妧此刻是要赶着进宫,思虑片刻,便狠了心道:“皇上拒绝了王爷,令妧却未必。王爷若是不嫌弃,大可先在鄙舍喝上一盏茶,我有事要入宫,去去便回。”

瑛夕见她步下石阶,这才猛地回过神来,急着追上去,压低了声音道:“公主,您在说什么?”什么皇上拒绝了庆王,她却未必!

侍女两只眼珠子撑得尤其大,却见面前之人头也不回,径直踩上杌凳钻进马车里去。

廊下男子依旧伫立着,车轮轧轧滚动,闻得他低微一嗤,这大长公主说话倒是有趣,这样的女人,叫他且等上一等又何妨?

*

几个绿衣侍从匆匆自宣室殿出来,其间未闻得任何人说话的声音。

自前日和南越庆王于御书房一谈后,皇上嘴上虽不曾说什么,实则已大为不悦。今日早朝下来,眼看着皇上的脸色越发难看,大约是为了朝臣劝谏让皇上应允康太妃早些南下的事。底下的人都小心伺候着,唯恐他一个不慎就动怒。

杨妃和沈昭仪刚来过,中常侍向她们撒了谎,说皇上睡着。

令妧行至跟前,中常侍依旧如此说,她一言不发,径直推门入内。中常侍惊得叫了两声“公主”未见其伫足,眼看她拂开珠帘入内,他到底不敢追着进去。

第二十二章 决断01

白玉珠帘晃着影,窗外折映着波光,水声并着鸟语,清新中带着雅意。帷幔被人悄然拂开,令妧黛眉微蹙,袅袅散散一室熏香却压不住浓郁的药味……墨云屏风后,绰约身影朦胧,那微弱几声咳嗽却清晰得很。

朝服已褪,他只着一袭白绫亵衣,翔龙御袍轻轻披在肩上,缨络玉佩俱撤,只一支墨玉长簪束紧乌发。笔尖墨汁已干,案上落得一个大字——允。

他愣愣似出了神,身后脚步声微动竟也未觉。

允康太妃离京吗?还是允了庆王求娶一事?

令妧自他身侧闲闲一站,将他苍白的脸,纠结的神色一并收纳入眼底。她的目光又落在窗边案几上,广袖拂过案面,她纤长手指一收,平铺宣纸顿然被其揉成团握在掌心之中。世弦浑身一震,赫然侧目,还以为是他的幻觉。

她,何时来的?

“你就算有足够的理由留下康太妃,瑞王也会起疑你已知晓他与南皇的计谋。难保欣徽公主母女不会成为弃子。但倘若让瑞王知道秦将军和杨御丞忠于皇上一如忠于太皇太后忠于我,再倘若皇上也有了一个好盟友,谅瑞王有熊心豹胆也不敢贸然行动。”

“此事朕自有定夺。”

“你自然有定夺,昨夜你同我说那些话时我便知道,你心里必然有了决断,可是世弦你为什么要犹豫?”

皇上欣然应下庆王的求娶,大长公主也乐于接受,那便是告诉那些人,他们姑侄之间已无芥蒂,杨秦二人自当誓死效忠皇上。世弦再有了庆王支持,眼前这一难也就过了。

听她说得轻巧无边,世弦只觉得胸中一怒,甩袖将手中狼嚎摔在案上,冷冷睨着她道:“朕才是北汉正主,用不着你一个女子去和亲!”

“世弦……”

“姑姑既是交权于朕,此事不必你干涉!”他截断她的话,轻易背过身去,冰凉指尖悄然扶上窗台。身后之人未动,却闻得她的声音清晰传来:“你拒绝了庆王,我已经私下替你转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