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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欢宠:帝凰妃(163)

令妧一惊,脱口道:“父王何以告诉我这个?”

他却又笑:“没什么,便是告诉你了,也许日后,你用得着。”

“日后……日后怎样?”

“怎样谁也不知道,可父王知道你是个聪明人。君儿的身世你已知晓,我却只能为他做到这一步了。”

令妧心中动容,却没有伤感,恰恰是被父爱填满的温暖。冀安王爷深深望着她,忽而又道:“我与王妃只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在建璋十年罹难,小儿子也在那一年夭折。后来有了君儿,因为背负太重,便不敢再要孩子,只怕将来东窗事发,累及无辜。可是君儿不一样,父王也不希望他一脉单传,若有意外,便追悔莫及。”

冀安王爷早已没有亲子继承香火,令妧心头一阵酸楚,低头道:“您说的,我明白,只要是他的孩子,我不会去害他们。”

他舒心地笑:“皇上要将各位王爷遣去封邑,是因为不信任。先帝建功立业,他的皇后却没有将儿子们教好,所谓的兄友弟恭,不过是做足了戏给旁人所看。父王希望在你手里不会这样。”

“不会。”她坚定答着。

天家的血腥杀伐,为了皇位你死我活的场面,她已见了太多,她决不允许她的手中会出现这样的结果!往后……往后不管允聿会有多少孩子,她作为他的王后,势必好好教导他们,绝不会让他们兄弟残杀。

冀安王爷点点头:“父王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这次去怡国封地,你要劝着君儿走,不要妇人之仁。你们终究是臣子,皇命不可违。”

令妧低声应了。

风渐渐急了,吹得衣袂飞扬。

明月当空,将亭中身影拉至好长。

冀安王爷忽而又道:“父王曾经自私地要你离开君儿,今时今日却拜托你那么多事,你,不怪我吗?”

素淡话语却似钝锤,击得令妧心头生痛,她忙起身在他面前跪下,开口道:“我也没有做到答应您的事,最后还是留在了他的身边,还连累苏太傅……”

“乔儿!”冀安王爷沉痛打断她的话,伸手去扶她。她含泪望着他:“我不会怪您,今日之事,也不会告诉允聿。”

“好,好……”儿媳聪颖剔透,不必他多加点拨,这也是冀安王爷最为放心的。

*

诸王离京那日,崇京迎来这个冬季的第一场雪。

帝后亲送诸王至城门口。

皇后握着令妧的手在一侧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后来允聿上前,抖开了风氅替令妧披上。皇帝远远站在华盖下负手而立,他愣愣望着面前画面,又已数不清多久不见,苏傃曾问他是否心有不甘。他否认了。

真的平和吗?

皇帝的嘴角牵起讥讽笑容,那日紫薇花下,他曾以为这个女子终将成为他的女人,他会得到天下,得到她。如今,他真的成为大越人主,成为大越皇帝,她却做了别人的王后。

诸般因素,将他们之间的鸿沟越画越远,谁对谁错早已不重要,错过而已!

如今他心中属于她的位置越来越淡,而她到底不再多看他一眼。

皇帝收回了目光,淡淡背过身去。

“放心去吧,京中有我呢。”

令妧感激望着皇后:“大姐,谢谢。”

对着这个女子,令妧是真心感激的,允聿走得不放心,得苏傃一句话,想必他也安心一些。

皇后笑了笑,又望向他们身后的马车:“娘要多劳烦你照顾,此去封地路途遥远,我也不方便去探望。”

“放心。”这么久相处,令妧早已将苏夫人当做自己的亲人,没有人会抛下亲人不顾。

马车起程了,苏夫人掀起车帘望着后面,见皇后的身影越来越小,她突然红了眼睛,抓着令妧的手问:“我们去去就回吗?”

去去就回……她当日曾那样骗过昭儿,令妧双眸湿润,勉力笑道:“嗯,去去就回。”

她又一次撒谎了,心底竟再没有当日的负担,反而越发地坦荡起来。

*

日子平静至岁末,皇帝宴请诸臣诸将。

琼台上,歌舞升平,丝竹音袅袅。

殿上诸位把酒言欢,皇帝亦是开怀。

酉时末,晚宴结束,大臣们纷纷告退离去。将歌舞宴席撤去,岁末的夜里平静异常,一番惊心动魄却是刚刚开始。

皇帝早前就先将冀安王爷留下。

左右尽退,空旷大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冀安王爷仍是端坐着,浅声问:“皇上有话要与臣说?”

皇帝深深睨住他,那座孤坟的事他已经派人差了许久,时至今日仍是无果,他不想再拐弯抹角,定定望着底下的老者,沉声道:“朕想知道,当日允聿去郊外祭拜的无名氏是谁?”

一句话,说得冀安王爷变尽了脸色,他不可置信看着堂上男子,突然问及允聿祭拜梁王的事……皇上一直在监视允聿吗?冀安王爷的掌心渗出了涔涔的汗,人仍是稳了心智道:“臣不知皇上在说什么。”

“不知吗?”他低低笑道,“京城脚下,若让朕自个儿查出来怕还没冀安王说出来的好。”

冀安王爷缄默了下去,他一时半会儿是查不到的,可若长此以往,或者痛他与王妃相要挟,君儿只怕要妥协。原来皇上留下他们,果真还是准备了一手的,好在,皇上还不知道君儿的身份。

冀安王爷紧绷的神色稍稍缓解,嘴角渐渐有了笑意。

*

新年伊始,怡国延绵下着皑皑白雪,几个丫鬟聚集在院中玩雪,忽而听得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丫鬟们忙回身望去。

来人深灰布衣急急入内,身后一行脚印清晰无比。

内室一阵瓷器破碎的声响传出,将正要从廊下走过的几个侍女也吓住了。

崇京传来消息,冀安王爷和王妃双双染了恶疾,都已过世。

令妧得知此消息时,亦是狠狠一震,手中丝帕也不慎落在地上。他们离开崇京的时候,冀安王爷和王妃都还好好的,这才多久,便说染了恶疾过世,谁会信!

“我要回京去!”

令妧忙拉住那急急往外的身影,蹙眉道:“如何去?他已下令将父王和娘的尸体火化,骨灰送来怡国,便是不想让你回京!你无招入京,是大罪!”

他眼底悲愤异常:“是他逼死他们!”

令妧神色一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其实当日冀安王爷留下她说那些话的时候,她就该有所警觉的。皇帝必然是起了疑心,但没有证据,冀安王爷不想给他机会,所以才会选择一死。

往后呢?

往后还会这样没完没了吗?

她答应了苏傃在她有生之年不再有杀戮,允聿亦答应了胤王不会觊觎皇位,可是新皇却要将他们逼得走投无路了!

反击!

他们还有实力吗?

令妧愣愣一怔,“姚行年”三个字闪现在她的脑海。冀安王爷说那是个不安于现状的人,他会有一番作为。只是现在,姚行年也不过是个小小副将,远远不足以与皇帝抗衡,再说,也得要他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