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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欢宠:帝凰妃(142)

“世子爷!”杨颖眼疾手快扶着他踉跄后退的身子,允聿呆了呆,信纸飘然从指缝间落下,却是一瞬,他似回过神来,忙抬步冲出去。茉颜从地上爬起来,叫着他追着出去。

杨颖却没有马上追出去,她弯腰捡起了地上的信纸,细细读了一遍。

允聿是故意留下瑛夕的信叫她看见,瑛夕字里行间是对他们爱情的无望和亡国的悲哀,故此要归去故国。允聿正愁没有借口出城,瑛夕的出走正是给了他莫大的一个理由!外头皆知他与瑛夕情投意合数年,瑛夕离去,他不该去找她吗?

茉颜追至他房内,果然见他取下了墙上的长剑,茉颜大惊,忙拦住他:“王爷说您不能出去的!”

“茉颜,我要去找她!”

茉颜“扑通”一声跪下了,揪住他的衣袍劝道:“奴婢知道您担心瑛夕姑娘,可是瑛夕姑娘一定能好好保重自己,不会让自己出事的!此事……此事和王爷王妃商量了再决定如何?”

“茉颜,让开!”她不会明白的,他担心的不是瑛夕,是令妧。他瞒住令妧北汉灭亡的真相,是盼着她一辈子不知道便罢了,可是她却去了北汉!庆王同意她去,想必是做了完全准备,可是允聿只怕途中有变叫令妧得知事情真相!他必须要去,哪怕远远看着,只要知道她安好,他就会悄悄地回来。

茉颜不让,用力拽住他的衣袍。允聿抽了抽,忽而闻得杨颖的声音自外头传来:“茉颜,你先下去。”

房门被悄然合上,杨颖痴痴望着他:“为了她,你当真什么都不顾?”

允聿抿着唇不说话,抬步便要走。

女子纤长的手指一把拽住他的衣袖,他心头一怒,咬牙道:“你想要拿皇上威胁我吗?”

这一句,霎时宛若惊电劈落,杨颖只觉悚然,半晌,才颤声问:“你,你早知道了?那你为何不揭穿我……为何还对我那样好?”

虽不是情爱,可他待她相敬如宾早也羡煞旁人。

她的眼底含泪,盈动模样我见尤怜。允聿的口气软下去,似低叹:“你也是身不由己,我何必迁怒于你。但这一次,你拦不住我,要怎么和皇上说,也随便你。”

他狠力将衣袖自她掌心抽离,她却从他背后狠狠地抱住他:“我不会说!”

允聿一震,心头愧疚却是大过欣喜,早前故意留下瑛夕的信叫她看见到现在引她说出这些话,他都早早算计好了。皇上是一国之君,手握重权,能叫她皇命不可违,他却胜在是她的夫君。这,便是他最大的王牌。

温柔乡里,他却能狠狠地扳回一局。

此番要去北汉,杨颖无疑是瞒不住的,那便不要瞒,大方地叫她知道。

他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低低道了句“谢谢”。杨颖仍是抱着不松手,将脸贴在他的后背,咬着唇开口:“明日,我明日便去和皇上说,你要带我回家乡省亲。届时省亲路上,你便可以去找她。”

允聿心中舒了口气,杨颖却又道:“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她缓缓松了手,见他转过身来,她的脸上像有了笑意,并着忐忑和娇羞:“几个月的相处,我早就喜欢上你了。幸运的是你是我的夫君,可不幸的是我明知你心中之人不是我,还要假装不知道。皇上的命令,我早就不打算听话了,但我也很贪心,我想要一个我们的孩子,可以吗?”

允聿眉心一簇,杨颖又急急道:“你放心,从今往后我定不会缠着你,你要爱瑛夕姑娘就去爱,你有任何需要我也会帮着你,好不好?”

好不好——她竟说得这样低声下气。

*

镂空铜鼎中仍是点着熏香,熏雾正浓时,有人自外头推门入内,清风传至,烟气霎时泅散,无声无息消弭在静谧内室。

环佩声动,帷幔被人拂开,宫婢领着方才去回禀庆王的侍卫入内。侍卫朝令妧行了礼,才低声道:“回二小姐,殿下说,二小姐此刻怕是不方便见杨大人。北汉太后,已让人带着在来的路上,二小姐且等一等。”

语毕,侍卫转身便要退下,令妧却猛地站了起来,直直问:“为何不让我见杨大人?”

侍卫的脚步一顿,又恭敬回头:“二小姐不要为难属下,属下不敢询问殿下的心思。”

“他在哪里?我自己去问他!”长裾拽着一地迷香,侍卫和宫婢见令妧要出去,起初还想阻拦,但见她的眸色阴戾,他们觑得一眼便再不敢拦着。令妧提裙踏出偏殿,才欲步下白玉石阶,远远的,却见一列侍卫带着一人而来。女子仍是一袭华丽宫装,金钗步摇满头,那神色,却再无桀骜得意,徒然只余下一地凄凉。

端妃!

令妧心中一窒,整个人呆立在廊下华梁旁。

*

“殿下,人正在厅内。”侍卫在前引路,庆王的步子却缓缓慢下来,并不着急进去。

他还是第一次来杨府,入目,到处一片青青翠翠,葱葱郁郁。

不见半点花草,尽是竹叶香,竹青色,从不曾想,这便是名满盛京的杨御丞府上。正值雨后,偶尔也见沾在竹叶上的雨水滴落下来,周围青翠,仿若此刻不像是置身人间凡尘。

庆王蓦然笑了笑,修竹高风亮节,杨御丞果真配得。

他一直未曾告诉令妧,北汉官员早在秦将军领兵赶赴边疆抵抗前夜琅时便被他的人全部囚禁,其中,当然也包括杨御丞。

这几个月,北汉朝政溃败,是南越的人一直暗中操纵。刘家一肩所挑的江山,早就名存实亡了。

庆王踏步进入厅内,梨花木敞椅上的男子缓缓抬起头来。那次盛京一别,他便再没见过他,及至那日杨御丞去幽兰院见令妧,亦是庆王让侍卫暗中操作。庆王却还记得那日朝堂之上经韬纬略的杨御丞,更记得那日御书房前坚决要求娶大长公主的模样,却都不似今日这般——消瘦憔悴,脸颊那道疤痕越发次刺目惹眼,倜傥俊颜早已怅然消失。

杨御丞就这样淡淡看着他进去,不行礼也不起身。

庆王一挥手退尽左右。

“杨大人,别来无恙。”他凝住他,浅笑着开口。

自庆王入京那一刻,便若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杨御丞脸上无半分笑意:“你想怎么样?”

庆王低头轻抚着衣袍,笑道:“杨大人纵有雄韬伟略,手中无权,身后无兵,亦是空谈。本王欣赏大人的才智,大人若是跟着本王,今后荣耀势必不会逊于大人过往。”

杨御丞却是冷冷一笑:“殿下心思缜密,滴水不漏,用不着杨尚玉这样的败军之将。”

庆王朗声笑起来:“杨大人真是过谦了,北汉走到今时今日,却不是大人之过,要说错,也是北汉先帝的错。”

“住口!”杨御丞猛地起了身,狠狠盯住面前男子。

北汉确实亡了,可也容不得一个外族之人来评头论足先帝的功过。

庆王笑容清浅,这般忠心护主,倒叫庆王生出几分惋惜来。他落一落广袖,舒服地靠在椅背上,笑看面前愤怒之人,自顾转了口:“本王来时,曾有一人说要见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