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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欢宠:帝凰妃(132)

说是温性良药,这么多年,他的身体并不曾真正好过。而今几帖药,他才觉得果真是有效。是因为眼下北汉内忧外患,再容不得他出事吗?世弦目光直勾勾看着陈描,眼底杀机尽现。

陈描额角尽是冷汗,少帝目光灼灼,看得他心惊胆战,陈描只得将目光移开至别出,不敢去看少帝的眼睛。

他每次用药都很谨慎,药量细微之至,便是医者也大约瞧不出来。可还是叫少帝知晓了——承认吗?陈描脸色煞白,一认便是株连死罪,不认……还能不认吗?

世弦却蓦然松了手,无力靠在锦衾软垫,喃喃道:“陈描,你告诉朕,她到底为什么那么讨厌朕?”

陈描血色褪尽,颤声道:“皇上,臣不能说!杀了臣也是不能说的!”

不能吗?

非得要等到黄泉之下,他再亲口问吗?

宫人们瞧见太医令从宣室殿出去,整张脸色煞白,若不是侍女上前扶他一把,他便要直直从白玉石阶上滚下去。

入夜的宜雪宫,灯火辉煌。

几名侍女挑了帘子出去,殿门被悄然合上。

贤妃替世弦宽衣,伸出玉臂环住他的身子:“皇上是为边疆的战事担忧吗?”

世弦淡淡“唔”了一声,贤妃黛眉微蹙,似是迟疑半晌,才壮了胆子问:“听闻哥哥告病不朝多日了?”

世弦睨她一眼,倦声道:“小病而已,过几天就好了。”

知他不愿说,贤妃也不再问。不管是去了哪里,总归是替皇上办事。

怀中女子突然安静下去,世弦抬手覆在她的手背,又言:“倘若有一天朕不在了,你要好好辅佐昭儿。”

贤妃惊得花容失色,猛地抬眸望着他,颤声道:“皇上不可胡说!”

他叹息着:“朕膝下只有昭儿一个子嗣……”

“皇上……”贤妃美眸睁大,惊出了泪,她也想给他生一个孩子,不是要和太子争皇位,只是生一个他们的孩子。只是,在望见他的凄凉容色,贤妃又生生将这念头吞下去。

大长公主走时,与她做了一个交易,把皇长子给她,让杨家站在帝座之侧。如今,放眼六宫,恩宠殊荣,该有的,不能有的,她俱占尽了,难道还不满足吗?

贤妃噤了声,抱着他的双臂用了力。

冥冥之中似是有什么改变了,但他不说,她也不会去问。前头是刀山是火海,她都要留下来同他一起消受,他别想再推开她!

“皇上!”中常侍的声音穿过层层帷幔而至,不多时,那抹略带佝偻的身影已折映在外头幔纱上。

少帝传他入内。

贤妃见中常侍附于少帝耳畔轻言一番,少帝蓦地变了脸色,匆匆起身出去。

申时末,有人在城郊看见瑞王出现。

消息传来宫中,竟已是亥时三刻!世弦步履加快,衣袂当风,行至御书房门口,便听得急促脚步声自身后亟亟传来。接着闻得侍卫喘息道:“皇上,大事不好了,瑞王带兵围住了皇宫!宫中禁卫军难以抵挡!”

中常侍脸色大变,见皇上容色平静,只微微皱了眉。

世弦回眸凝视来人,低缓道:“这么快?”

秦将军与杨御丞还未回来,他果真等不了了。

选在亥时出兵,便是夜深人静,万家灯火熄灭之际,待到明早清晨,便是谁也不知道当夜发生过什么。

中常侍擦了把汗,低声道:“请皇上先走!”

世弦冷笑一声:“王德喜,你去宜雪宫,带上贤妃和太子走。”

“皇上……”

“还不去!”

中常侍匆匆离去。世弦又吩咐道:“无论如何也要派人出城去接杨御丞!”算算时间,杨御丞也快到了。

侍卫领命下去,宫里奔走脚步声凌乱,宫人已开始恐慌。

有脚步声踏过御书房的门槛入内,世弦未及转身,便闻得那声音含笑传至:“皇上不必等了,杨御丞不会来了。”

世弦拂袖回身,端妃脸带笑意,一袭锦衣华裳娇立在门口。

“你?”世弦骇然望着来人。

端妃往前几步,盈盈朝他拜下:“臣妾参见皇上,吾皇万岁!”

万岁?世弦颇觉好笑,上前一把扼住她白皙颈项:“你竟与瑞王勾结!”

端妃可以退,就这样淡淡望着面前狰狞双瞳。要不是有瑞王,她如何能捡回一条命?大长公主夺走她的儿子还不够,还想杀她!太医令的药她已不吃甚久了,整日装病,蛰伏到今日,总算窥得光亮。

端妃一点也不怕了,任由他扼住自己的脖颈,凄凉笑着:“臣妾还有选择的余地吗?皇上何其狠心,竟与她串通一气夺走昭儿。”

世弦心头一震,死死盯住她:“姑姑的事,是你说的?”

端妃仍是笑着,并不否认。先前他还不喜与昭儿亲近之时,每每见他们母子,大抵大长公主都是在场的。端妃也是女人,她已早早察觉。那**去宣室殿,正巧见他睡着,她听他在睡梦中叫大长公主“乔儿”。她惊慌失措逃出来,一面是自己的夫君,一面是她与昭儿的靠山,所以她选择什么都没有说,将这个秘密烂在心底。

是他们,他们逼得她走投无路。

“若不这样,瑞王怎能让皇上亲口将秦将军调往边疆?怎能让皇上亲自命杨御丞离京?”端妃脸上染着笑,眼角却有泪滑落。眼前的男子曾是她一辈子的依靠,如今竟是她亲手毁了他。

瑞王果真了解他,知道他这样骄傲的人不会选择弃城而逃。可他会将太子送出去与杨御丞汇合,以求东山再起。可惜,那是她的儿子,她决不允许别人带走她的儿子!

世弦眼底杀机尽现,意欲就这样扼死她。端妃却是笑,一直笑,“臣妾也很震惊,皇上竟那样爱公主,爱到肯为她舍弃自身安危。臣妾原先不过羡慕贤妃,羡慕六宫能得盛宠之人,却不知,全都是个笑话!皇上竟喜欢公主,喜欢自己的亲姑姑,有悖人伦,天理不容啊!”

“住口!”世弦双目赤色,扼住她的手狠狠地用了力。端妃华美脸庞再不见艳色,脸色渐渐变成青紫,呼吸越发困难,她却一字一句道:“皇上当真以为她和亲南越是为了北汉,为了您?”

女子眼底是一抹嘲讽笑意,世弦的手不觉一颤,愣愣凝住她。端妃勉力道:“她去南越根本就是为了她自己,她心心念念牵挂之人在南越,她所爱之人在南越,她不过借皇上的手,顺水推舟,将自己送上和亲的路。”

那双墨晶色的瞳眸狠狠地撑大,他扼住端妃的手一松,端妃跌坐一侧捂着脖颈咳嗽不止,半晌,才又闻得她低低道:“一朝交出监国公主的权力,她便早就想离开皇上了,和亲不过是她的一个借口。”

“朕不信!”世弦脸色煞白,他踉跄往后退了半步,身子抵在案几上。

端妃凝望他,“那方帕子根本就不是沈驸马的遗物,臣妾今日便可告诉皇上,她心里的人,就是南越冀安王府的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