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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在水底游了许久(72)

钟影怔在原地。

“你不知道吗?”

席樱皱眉:“我也是刚听聂文老师讲的。”

“今早他在台下打电话给你们琴行,问程老师什么时候回来,毕竟后面还有排练,然后琴行那边说已经辞了。”

心头顿时发慌,千头万绪的,钟影点点头,好一会才摸出钥匙开门。

这回电话却直接显示忙音。

所幸前些年程舒怡母亲来南州看病,钟影手机里存了她母亲的电话。

打过去一下就通了。

程母笑着叫她名字:“钟影吗?”

钟影笑:“阿姨, 是我。”

电话没有讲多久。

片刻, 钟影坐在椅子里, 望着身旁程舒怡的座位,放下手机深吸了口气。

原来宋磊还去程家闹了。

说铂粤那里临时取消婚宴的赔偿金需要程舒怡全部负责, 又说程舒怡和铂粤的二公子牵扯不清, 把程家上下弄得鸡飞狗跳。不过后来,也不知怎么,宋磊没有继续闹下去,听说他单位出了点事, 人又连夜赶回南州,到现在也没消息。

“我们舒怡去香港了。”

“说要参加什么比赛, 她爸觉得也好,就让她去了。”

“铂粤那边呢?”钟影想,自己手头上的钱应该够。

“不清楚,她也没和我们仔细说,只说没事、不要紧……问多了就有脾气……小影,要不你帮我们问问?”

程母语气迟疑,觉得这样麻烦不好,但也想不出办法。

钟影应下:“可我打不通她电话。”

“前天过去的。估计换号码没来得及说,我给你号码。”

说到香港,钟影大概能猜到程舒怡去做什么了。

不过现在距离十月份还早,这个时间过去,她住哪里?

电话打到香港,程舒怡不知道是刚睡醒还是刚忙完,整个人蔫蔫的,说话也有气无力。那头听着十分嘈杂,车流声、说话声、踩楼梯的声音,全部混在一起,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

钟影真是又气又心疼:“程舒怡!”

话音未落,那头似乎弹起来了,紧跟着好几下叮铃匡啷,程舒怡整个人却精神不少:“影影!”

钟影:“……”

之后的一分多钟,钟影从没觉得声音会在某一刻如此具象。

她甚至能听得出程舒怡在屋子里一共走了几步、走去干了什么、又回到了什么位置。

“……不瞒你说,你打来的前十分钟,我刚租到房子。”

“本来就打算安顿下来和你说。两天没合眼了。”

“你还记得我们学院合唱团的李老师吗?”

“她一直在香港办声乐培训机构,我就问了问。正好她缺一个搞弦乐的老师。”

“她说培训结束后可以给我免费提供练习场地,我也好准备十月份的比赛。”

听得出来,程舒怡疲惫不堪,但语气却是十分明朗。

钟影不知道从经历宋磊带来的崩溃到下定这样的决心花了多长时间。前面的所有都是未知的,她孤身一人,毅然决然。钟影想为她做点什么。

“铂粤那里多少钱,你和我说。”

闻言,那头忽然一顿,过了会,程舒怡轻声:“我已经按照合同付清了。”

“付清了?!”钟影愣住。

虽然她没仔细问,但从之前程母的语气里,她也听出应该是笔不小的数额。

“就月底订婚的宴席赔得多,因为时间太近了。你别担心。其实还好。手头的钱够撑到年底了。而且我在这里也是有工资的。真的。”也许是钟影的语气过于惊讶,程舒怡一通话说得有点紧张。

钟影没立即说话。

整件事似乎有个人一直没出场,但又时刻在场。

“你和陈寓年联系了吗?”

似乎知道她肯定要问,程舒怡立马说:“宋磊取消了所有的宴席,他问我怎么回事。”

“你说什么?”

这些天,程舒怡越来越感到整件事的荒谬,连带着语气也带上苦笑:“我说我男朋友怀疑我出轨你。”

这下换钟影愣住:“……舒怡。”

“我没事。我就是……”她欲言又止,停顿片刻才继续:“后来他说不要我赔,我想着,还是白纸黑字地赔吧。”

“我把钱存卡里,交给川菜馆的孙老板了。让他老板过来巡店的时候给。”

钟影沉默。

电话挂之前,她问程舒怡要了香港的地址。程舒怡说这段时间可没空招待她,要过来还是过段时间吧。钟影答应了。

从头至尾,两人的交谈都充斥着乱糟糟的声响和冷不丁的动静,混乱又失序。

钟影坐在空荡荡的休息室里,听着窗外雷声隐隐,忽然觉得,程舒怡需要这样不顾一切搅动所有的嘈杂。

六月中下旬,闻琰开始准备期末考试。

陈知让的钢琴课除了第一次是陈寓年送来,之后一直是他家司机鞍前马后。

一年级期末考试结束的那个周末,陈知让领着他小叔过来了。

钟影一眼就知道怎么回事,但看到陈寓年递来的银行卡时,还是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陈寓年淡淡一笑:“钟小姐肯定有办法联系舒怡。”

“帮我把这个交给她吧。不关她的事。”

钟影想起那次艺术团在铂粤庆功、偶然从东捷一帮员工嘴里听到关于陈寓年的评价。

二世祖、凭着一份得天独厚的家世,游手好闲。

几次接触,虽然让人看不透,可也不像别人嘴里说的那样。

钟影没说什么,她的视线落在陈知让身上。

都姓陈,品性如果真的很差,那陈知让应该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但这个孩子她是教过的。钟影接过银行卡,点了点头:“要不要看她自己。我不能替她做决定。如果不要,我让陈知让带回去。”

点到名,陈知让仰头乖巧道:“钟老师,没问题的!”

陈寓年摸了摸陈知让脑袋,笑了下:“好。”

一旁,两只小的默默观看、转身交头接耳。

“我小叔是不是闯祸了?”一年级的陈知让难免忧心。

闻琰耸肩:“不知道。估计是惹到我干妈了。”

“我干妈脾气很不好的。让他小心点。”小闻老师警告道。

陈知让叹气,想了想,以防万一道:“他虽然是我小叔,但他和我爸年纪差很多。后来分到这边的酒店管理才住来我家。他自己也有房子的。我回去问问我妈能不能让他独立出去。”

“其实他老早之前一直在我爷爷那,和我们关系也不是特别近,就过年——”

陈寓年无语了:“陈知让,我听见了。”

这小子六亲不认的速度属实让他有点震惊。

陈知让扭头,眼神复杂:“就是让你听见的。”

陈寓年:“……”

时间过得还是很快的。

细雨冥冥的梅雨季一过,阳光灿烂的盛夏眨眼近在眼前。

闻琰去深州的前一晚,钟影焦虑得睡不着。

加上这阵子发生了太多事。程舒怡不在身边共事的这些时间,她其实也很不适应。有时候电话里聊起,程舒怡一副快要笑死的声音,说,影影,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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