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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在水底游了许久(116)

最开心的,只有吴宜,好像她儿子忙到见面头都来不及从卷宗里抬起来,就是最好的状态。

那会,她要坐晚上的飞机,飞往美国继续跟进官司,临走便去总部看望裴决。

时间不算早了,十一点多,东捷总部的大楼灯火通明。

吴宜和裴决打了声招呼,就去办公室找裴新泊。

裴新泊正在看会议资料,喊着要切割资本的不在少数,他数了数名单,发现都是早年从宁江出来的居多。

“这几年确实竞争压力大,其实我一直在想开拓渠道,之前还让咱们儿子去问Frank货机的事……”吴宜摸了摸裴新泊肩膀,也有些疲惫:“但航空这块真的不能丢,老裴,你懂我的意思吧?”

裴新泊没说话。

他翻了翻名单,叹气:“老孟前阵子也找我了,说他也支持,但是现在下面的人都觉得风险大、约束多,给的效益也少,况且,又出了这样的事……”

“算了,我再找他们喝几杯。都是宁江出来的老伙计,我多和他们说说。”

吴宜皱眉:“你真的少喝点。”

裴新泊笑:“你就放心吧。老孟和我一样的毛病,他喝得比我还多。”

吴宜头都大了,面无表情转身:“那你们好好比吧。我去看看儿子。”

眼见妻子掉头就走,裴新泊无语:“嘿!我死了不要紧是吧?”

吴宜扭头瞪他:“闭嘴吧你!”

楼里早就静悄悄。

忙的人什么时候都在忙。

裴决正坐在总务秘书办公桌边——支着的简易桌板旁。没错,他现在也没个正经办公桌。一来事情紧急,二来,虽然他的“关系匪浅”,但说白了,眼下就是个打杂的。

吴宜走近的时候,他正低头翻着复印的卷宗。上面有些字迹已经很模糊了,但不影响阅读。好几个地方被他划了出来——是这段时间小刘紧急培训的结果:找出和这次事故相似的背景或者条款。熟能生巧的功夫,加上他本就是办事效率极高、极专注的人,又是事件的亲历者,所以这两天渐渐也有点眉目。

他们锁定了深州两家律所,只是一家有海外官司的经历,但相关性低;一家也有,可失败了。他们目前看的,就是失败的那个案例。

大概是看到关键处,他都没注意吴宜靠近。

一旁,手机忽然亮起来,吴宜悄悄探头去看。

是一个叫段启淮的人发来的,信息没看清,只是瞧着有点咋呼。

裴决随手点开,抬眼瞄了下,然后,暗下屏幕,没理。

吴宜:“……”

不过这一下她还是看到点东西,眼睛蓦地有些酸。

她注视自己儿子的后脑勺,好一会,真是好气又好笑。

转身,她回去找裴新泊,开口第一句就是:“我刚看到咱们儿子手机信息了。”

裴新泊以为她回来是关心自己的,闻言愣了下,然后不冷不热道:“难为你了,临走还要去监视下他。他又不是三岁,三十岁的人了,不知道自己做什么吗?我就说你太操心。”

吴宜好笑:“我不小心的!”

裴新泊学她语气:“我不小心的——谁信啊。”

吴宜:“……”

“好了,重点不是这个。”

“什么?”裴新泊不看她,竖起耳朵。

“我发现他的消息置顶还是影影。”

裴新泊抬起头:“……”

夫妻俩对视,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

半晌,裴新泊回过神,乐了:“这小子真是我儿子?”

吴宜点点头:“不瞒你说,我也有点疑惑。”

裴新泊:“……这点疑惑还是不要有了。”

吴宜笑。

第98章 日子

三人在春珈安顿了一些时日。

原本照着范婧的意思, 起码待到月底。可钟影之前已经请了小长假,这会所剩无几的年假用上,月底是肯定待不到了。秦云敏慢慢也有点不习惯。主要老房子湿气重, 不知道多少年风吹雨打的旧墙。虽然还在夏天, 可晚上躺在老屋吱呀作响的床板上,还是能感受到一点带着潮气的凉意。

算着日子回到南州的时候, 夏末的气息已经十分浓厚了。

阳光依然明媚,只是落在空气里的光的纹路变得有些深, 也许是树梢枝头的叶子颜色深了。

琴行落下的课程多,钟影忙得顾不上按时下班,秦云敏只好提醒她按时吃饭。不过忙也有忙的好处。加上手底下的学生顺利考级,她也跟着开心。暑期课程结束,一帮学生聚在一起吃了顿饭,都是十七八岁的孩子,有些已经申请上顶尖的音乐学院,这趟也算是谢师宴。

吃饭的时候聊起程舒怡, 学生七嘴八舌, 八卦他们程老师的感情生活。毕竟之前在艺术中心后台, 他们其中几个也帮着揍了人。钟影好笑,说这个不用你们操心, 你们程老师日后可是要成为音乐家的女人。

聚会结束, 钟影就给程舒怡打了电话,聊起来,程舒怡在电话那头笑得不行:“音乐家,天哪, 这三个字听着就美滋滋。”

钟影笑:“你就美吧。”

她在香港一切都很顺利,除了逐渐临近的选拔期, 紧张是肯定的,尤其今年还是赛制改革的第一年,竞争势必激烈。

“绘茹姐让我做好心理准备,大赛改革的第一年,捧新人的可能性很低,肯定会给那些业内积攒了名气的大佬,壮壮声势。”

她口中的绘茹姐,就是那位李老师,听得出来,两人在香港相处得还是十分不错的。

虽然有这个可能,但钟影清楚程舒怡实力,她让她不要多想:“还剩最后一个月,别管了,就等你入围成功,回来请你吃饭。”

程舒怡笑:“就吃饭啊,不应该是吃喜酒吗?”

似乎就是这样,时间的风不知什么时候就这么吹了回来。

也许是从那一晚的香港,或许更早,早在三月初春的时候。

傍晚的余晖落满南州这座厚积薄发的新城。

林立的高楼,汹涌的人潮,绿灯亮起的瞬间,所有人都大步向前,迈向既定的目的地。

钟影怔怔地立在红绿灯前,她握着手机,脚下仿佛被时间的藤蔓绊住。

回到家,程舒怡的话还在耳边。

她对她说:“没关系的影影,感到害怕就不要去做了,感到痛苦就停下来——这难道不是最基本的生存法则吗?”

“马上秋天来了,影影,等到天冷一点的时候,如果你还能想起他,可以试着去找找他。”

“这也是最基本的生存法则。”

程舒怡在电话那头笑,语气温柔:“取暖第一啊宝贝。”

-

闻琰回来的那天,钟影起了个大早。

她把家里收拾了遍,虽然前几日一直在断断续续地打扫,但好像今早才有了更多的动力。裴决留下的东西被她一一装进箱子。微信上的联系还停留在那天。但就像封存的消息,渐渐沉了底。

快中午的时候,秦云敏和范婧过来帮忙,略微准备了下厨房,周崇岩就来接她们去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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