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讼师的诡计(8)

惊云漂亮的眼睛眨了眨,呆呆地凝视著曲翊好半晌不说话。而后,两人走在路上,除非曲翊开口询问,惊云才简短地回答他的问话:不然,两人仅是沉默地走著。曲翊以为惊云是在气自己不愿接受他的赠礼地就不好意思再开口说话。惊云与曲翊两个人就这么沉默地并肩走在街道上,一直到了城郊惊府,曲翊尴尬地将那三大包的东西放在惊云的怀中,拜别仍旧不发一语的人几,便转身快步离去。一大清早,曲翊盥洗完毕,便接见一个新来的衙役。这新来的衙役年方二十,曾读过几年书,识得字的,恰巧又住在先前农地水源纠纷案件中张宝与张成两兄弟家的附近。说是附近倒也有些牵强,但是农家之间的距离总以田地方亩计算,所以隔著两亩田,也算得上是“附近”。虽说上回的案子已结,但想起林家老夫妇层弱的身子,总担心两人会被张姓兄弟私底下找麻烦,于是曲翊便向衙役询问林家两老的状况。这名行役却是纳闷地道:“两老?大人,林员外的夫人早已过世,没听他另立正房,小妾倒是有几个,可都没来五十来岁的。”

曲诩心中的疑惑大起,接著他又问了张姓兄弟平日的言行举止。

“张宝和张咸?很好啊!都是忠厚老实、安安分分的庄稼汉,反倒林员外是个视财如命的钱鬼,每年的佃租总比官定的租额多收上一成。”

曲翊一惊,那当日公堂上惊云所呈证供又该如何解释?他连忙又追问这名新来的衙役。

“惊堂木?林员外的案子是他接的?怪不得林员外会赢!大人,小的才刚来,当日之事全然不知,但证供既是那个惊堂木所呈的,您可不能全信啊!”

“为何不能信?”曲翊一阵错愕。

“这……小的不方便多说。要是大人您对于林员外的案子有什么疑虑,小的可以带您前往了解。张宝兄弟不识字,说的又是地方话,大人您要是有什么听不明白之处,小的还可以为您转述一番。”

曲翊闻言,忽然忆起当日情景。他想起每当张宝和张成两兄弟欲开口答话,惊云总是主动代译……

这其中必有蹊跷!于是,曲翊便请这名行役为他带路,前往发生纠纷的地点实地勘查。

第五章

曲诩连著三日不停的奔波,对于林家与张家的农地水源纠纷一案,总算是查个水落石出了。原来两家人共用那口井的水源,井深十尺,本来约定这井的上方五尺的水归张家所用,下方五尺则归林家所有,是以张家用水不得多于五尺,不然每多用半尺深的水,就得给林家五百两的借水银。两家立下契约、捺下手印,达成了协议。这所有的程序全无错误,两家人也都按照契约行事,所以惊云当日所呈的证据确实正确。只不过问题不出在契约上,却出在这口水井上。曲翊另行择了丈量师父重新检测,这才发现水井虽深达十尺,但此口水井实际的出水高度却只有六尺。换句话说,张家本应享有的五尺水源,实际上仅有两尺。而当初张家兄弟肯立下契约,就是因为自家田地需用水四尺,如今只有两尺的水,无论如何都不够用,逼不得已之下只好缴那每半尺五百两的借水银,合计一年需耗费两千两在向林家借水上。曲翊亦向张家兄弟询问当初难道没发现水井深度有问题。透过行役的转述,曲翊得知立契约前后的一年,每次丈量都有五尺的水量,后来找了别人重新丈量,张家兄弟才发现这口井早已被林员外动了手脚。曲翊亦问他们为何在公堂之上对惊云挥拳。两兄弟仍是一副气愤难平的模样,忿忿地将当时的情况对曲翊说明。原来当初惊云对他们说此事既有契约及手印,他这个县官必定会判他们输,要他们别跟林老爷争,省得落到典妻卖子的下场。至于那假扮成林家老妇的老妇人所说的揍人之事,两兄弟更是头摇得跟博浪鼓似的,直说没听过这句话。他们之所以会摇头是因为惊云问他们两人是否觉得契约不公,想借县官之力更改契约内容。两兄弟想起因自己一时疏忽,未曾察觉林员外的陷阱,害得家中妻儿为了多缴的借水银只能以粥度日,因此惭愧地点头。曲翊再也抑不住额角冒出的青筋,问著他们在公堂上他曾问他们兄弟两人是否还有话要说时,两人为何摇头。两兄弟又是一阵错愕,表示惊云所问的并非曲翊所说的。他们说惊云问他们契约着改为用水四尺,取消借水银,但同意不罚林员外的欺瞒行为,如此结案,可有异议。张宝与张咸觉得能够改为四尺之水,又能免去高额的借水银,至于林员外的欺瞒行为一事,他们想想做人总该以和为贵,所以摇头表示对于林员外的枉法行为不愿多加追究。事实的真相,终于在曲翊的重新调查之下水落石出。忽地,砰的一声,曲翊一个使劲握拳击向身旁的墙壁,他瞪视著那口引发争执的水井。大伙儿见曲翊如此愤怒,没人敢吭气。过了好一会儿,只见曲翊对众人拱手拜别,唤过一同前来的衙役,要他先行返回衙门,自己却拉过骏马,俐落地翻身上马背,双腿朝马腹一夹,逆风奔往城郊惊府。他要向惊云问清楚为何他要做伪证!高大的马匹驰骋在大道上,忽然,曲翊的眼角余光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他急急收拢缰绳欲停住向前奔跑的马儿。骏马得令,止住趋前的步伐。不一会儿,曲翊便安稳地停坐在马背上。鹅黄衣衫的人儿信步走在路上,像是浑然未觉身后尾随著十多个手持刀剑的人,其中一个为首者呼喝一声,其余的人便全数蜂拥而上,亮晃晃的刀子便往那黄衫人的身上招呼过去。

“住手!”曲翊一边出声大喝,一边快速地翻身落马。欲阻止这群仗著人多势众欺负人的恶霸。但这群显然有备而来的恶霸,个个看起来都是闯荡江湖许久的练家子。他们虽然称不上是什么武功高强之士,但十多个人凑起来,要对付曲翊这种大半辈子抱著四书五经、徒有身强体壮却完全没有功夫底子的书呆子而言,却是绰绰有余。十多把锋利的刀剑在瞬间同时砍向曲翊。这群人大概是将曲翊视作黄衫男子的同党,打算先将曲翊击倒,以免他出手援救黄衫男子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目标。岂知,他们原以为该是武功不凡的曲翊竟然不堪一击,反而是那个看似织弱的黄衫男子的出手犀利得几乎让他们招架不住。趁著这群人判断错误惊愕之际,黄衫男子扯下发髻上的玉簪子,权充武器,招招打向他们身上的大穴,没三两下的工夫,十多人中就有半数被撂倒在地上无法动弹。黄衫男子垂放的青丝随著他的动作而迎风飘动,若不是深知这男子使的武功招招几乎会要他们的命,对打之时惊险万分的话,恐怕在场所有的人,都要为这访若仙子飞舞的美景而拍手叫好。眨眼间,这群恶霸只剩下两人还未倒地,但透过阳光映在地上的影子正不停地抖动来看,那两人肯定已经被吓到完全不敢接近黄衫男子,才侥幸地还能站得笔直。黄衫男子拍拍双手,拂了拂衣襟上沾染的灰尘,不悦地对准躺在地上哀鸣的一人狠狠踢了一脚。直到此时,黄衫男子才悠哉游哉地转过身去,想看清楚方才好心施出援手救他的恩人。虽然这个恩人帮倒忙的成分比较多,但还是得感谢一下对方。惊云退自在心中哺哺低语著。功夫这么烂还敢逞英雄救人,真是笨得可以!看来这种笨蛋,世上除了曲翊之外,原来还有第二个。惊云慢慢地转过身,打算好好看清楚的救命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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