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微忙中偷闲，对他挤出个笑容来：“纳兰公子已经帮了大忙。”
纳兰沁羽对她的话显然很受用，点点她手下的小锅子道：“等下给我做份，你觉得最好吃的，我去外头等着，不忙的时候再做，我不急的。”
米微应他一声，灶房又留下她一个人来。
纳兰沁羽走出来，大堂里已经几乎坐满了人，若非刘立山早早霸着一张桌子，他怕是要另外等位，他赶紧在刘立山对面坐下来问：“怎么生意这么好。”
刘立山在喝一碗雪白的粥，碗是天青色，匙子小小，刚好一口放进嘴里：“也不看看门外的店招是谁写的，今儿个这场动静真不算小，万花街几天里开了不少新铺子，只有一间在纳兰公子的衬托下，熠熠生辉。”
纳兰沁羽很不客气地在桌下直接给他来了狠狠一脚：“说正经的。”
刘立山险些被一口热粥烫到，非常委屈地放下匙子道：“我说的就是正经，你仔细看看这店堂，店面不大，可我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放置的，也没见过这样刷成一块一块颜色的，那边红得鲜亮的是点粥结账的，看见站在柜台后面的小丫头没，伶俐着呢，一点不比那位米姑娘差，还有这个跑堂的，半个字没有，但是这么多人，这么多不同的粥品，硬是在开张第一天便没有弄差过一个，米姑娘从哪里招来这般的人才。”
“她自个儿就是个人才。”纳兰沁羽见小刘一匙一匙吃得起劲，“哎，味道怎么样。”
“我这碗是莲子粥，甜口的，有股子清香，要不你也点一碗其他口味的试试？”眼见着刘立山面前的碗已经见了底，“也说不上多好吃，但是不知不觉中已经全部吃下去了。”
“那也是一种本事，我出来的时候和她说了，给我做份最好吃的，等下会送过来的。”纳兰沁羽想到正事儿，“你方才在我身后喊的，让我看水牌是怎么回事，她在灶房还特意问了那个跑堂，说是给写水牌的公子有没有来。”
刘立山对他挤挤眼睛道：“水牌在那边，你不会自己去看看？”
“她说的是那个头大大的公子，难道是？”纳兰沁羽的脸色不太好看，双脚已经不由自主地站起来，往帐台那边走去。
帐台前还排着两三个人，不过用不着靠得更近，纳兰沁羽也能够很清楚地看见粉白水牌上那些鲜活的字，莲子粥，枸杞粥，翡翠素粥，那个小丫头正转身将翡翠素粥的水牌从墙上摘下来，带着甜美对面前的客人言道：“不好意思，翡翠素粥今日的份已经售罄，客人换另一种，要不要常常茵菇木耳粥，也是素的。”
“这才什么时辰，已经卖完了？”那个客人不解地问道。
“我们掌柜的说了，为了保证每种粥品的味道，所以每个品种都是有限额供应的，卖完为止。”小丫头的笑容还是甜甜的。
那个客人一拍脑袋：“还有这规矩，真是新鲜了，也行啊，就给我来一个你说的那个什么木耳。”
“是茵菇木耳粥。”
“好，翡翠的那个，我明日再来吃过，到底有没有这样好吃，这么多人点。”客人付了钱，坐到位子上去等候。
纳兰沁羽还是站在原处，目不转睛地看着水牌上的那些字，越看越觉得有趣味。
“公子，这位公子，请问要点什么粥品？”
纳兰沁羽这才反应过来，对方喊的人是自己，他摇摇手道：“不用点，我在那边有位子，已经让你们掌柜的做下了。”
“原来公子是掌柜的朋友。”青萍对他点一点头，又接着安排下一位客人，这位公子看着可有点古怪的，又说是姐姐的朋友，又不点吃的，只在这里傻看着水牌，水牌又不能吃，她转身又将一块给摘下来，收起。
纳兰沁羽再看了一会儿，刘立山在后面喊他：“沁羽，你的粥来了。”他才慢笃笃地走回桌子边坐下，“这是才送上来的？”
“是，那个跑堂的说是掌柜做给纳兰公子品尝的，可不就是你吗？”
纳兰沁羽发现这次盛粥的碗，颜色变了，变成一种嫩嫩的黄，就像是小鸡在太阳下才晒干绒毛的那种颜色，里面盛的是一碗清粥，没有任何的配料，没有任何的色彩。
“快尝尝。”
“至少也要给我点下粥的小菜不是。”纳兰沁羽慢条斯理地拿起匙子。
“我是知道你们家规矩的，下粥的小菜能摆上满满一桌子，看着就让人饱腹没有胃口，我倒是觉得还不如清粥可口呢。”刘立山摇头晃脑地言道，“我却觉得这不是一碗清粥这么简单。”
29.曹梦阮
一个能把鸡蛋汤都做得风生水起的女子，怎么会给出一碗清粥来代表出本店最好吃的粥品，自然不会。
纳兰沁羽吃下第一口，手半悬在空中，没有继续的动作。
“怎么样好不好吃？”刘立山整个上半身都快越过桌子来，眼睛里写着，要不匙子给我，我也来一口试试。
一口粥下肚，纳兰沁羽想到的是两个字——鲜美，他分辨不出粥里有什么，好像是层层叠叠的融合在一起，让鲜美中镶嵌这甘甜，让舌头感到丰腴味美，接下来，匙子落下的速度快了很多，在刘立山喊着，沁羽，你留一点，留一点给我尝尝的时候，他吃完最后一口，虽然速度很快，在旁人眼里，举止依然优雅如昔，匙子与碗之间没有发出任何的碰撞声。
刘立山一副垂泪的模样：“你为什么不能剩一点给我呢。”
纳兰沁羽抹抹嘴，指指他碗道：“你不是也没有留给我吗？”
“莲子粥有的是，我可以再帮你点……”刘立山的话卡在嗓子眼里，因为他扭过头去时，看到帐台上的小丫头，再一次果断地将莲子粥的水牌摘下来。
“我刚才听收账的说了，每种粥品每天只做固定的份数，如果卖完，只能等明天再来，这个生意的门道做得很是新鲜。”纳兰沁羽猛地从座位上站起身，沉声道：“他果然来了。”
刘立山还在看着桌上的一双空碗，没头没脑的问道：“谁，谁来了。”
纳兰沁羽扔下他，已经向着店堂门口走去，口中朗声言道：“真巧啊，原来曹公子也来万花街吃东西。”
曹公子对着他拱手行礼道：“的确是巧，这里的掌柜与我颇有些渊源，闻得她今日开张大喜，特来道贺的，不想还能遇到纳兰公子，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他环顾一周又道，“不想这头一天的生意便这样好，一时还没有空位可坐。”
“我在那边有位子，曹公子不如一桌。”纳兰沁羽未等他答应，已经做了先请的手势。
曹公子也不推辞，随着他过来，同刘立山行了礼，四平八稳地坐下，看一眼桌上的形势，恍然言道：“原来两位已经用过粥了。”
“味道不差，可以再一起用点。”纳兰沁羽微微笑道。
“这里是要自己去点的吧。”曹公子瞧着墙上剩下一半儿的水牌，每个都是他亲手所书，有些什么品种，他心里很是清楚，眼前这两位是什么人，他也很清楚，既然纳兰公子要拉着他说话，他面子上自然不能推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