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呢？”
“木耳。”
米微笑着道：“嗯，青枫谦虚了，妹妹识得也不少，店里的活儿都能应付了，你们将这些食材都看一次，然后收进木头柜子去。”
她走到大堂，看着那些新写的水牌，等墨汁干透，每个字呼之欲出，米微把水牌都收进一个竹匾里，一字排开，去后院找到木工师傅留在那边的一点类似清漆之物，盛在竹筒中，一闻气味已经知晓。
“姐姐，要帮忙吗？”青萍见她蹲在那里翻来翻去，凑过头来问。
米微数给她几个铜子，让她去买支普通的毛笔，青枫一把抓过钱，扔下句：“我跑得快，我去。”眨眼人都不见了。
青萍捏着耳朵笑道：“哥哥总是想让着我。”
米微腾出手来，揉揉她的发辫：“你知道便好，兄妹和睦比什么都要紧，有些家里不是这样的。”
“是，有不合的，我见过。”
“难得你们两个。”米微不知想起什么，有点感叹的。
“这些字是姐姐写的？写的真好。”
米微摇摇头道：“我哪里能有这样好的书法，是位曹公子帮着写的。”
“那姐姐又要去买毛笔作甚，涂掉原来写的字，那岂非太可惜了。”
“哪里是要涂掉，我只是想让它们留存地更久些，青萍知道这些是什么？”米微将水牌翻给她看，自顾着解释给她听，“这是水牌又叫做食牌，我们每天都需要准备这几样吃的，拿出来卖，如果一种售罄，便将写着名字的那块取下，那么客人不会再点，不会失误。”
青枫的腿脚果然很快，她们才说了几句，他已经折返，将毛笔和剩下的两个铜子还给米微，她接过来，在旁边干净的井水中，将新笔浸泡片刻，待笔端毛丝都柔软地展开，这才甩干水分，沾了那清漆样的东西，认真地涂抹在水牌上面，薄薄的一层，再放回到竹匾里晒干。
青萍眼睛不眨地看着她做完两块，接口道：“姐姐，让我来做，顺便我也能把水牌上面的名字记记牢。”
米微将毛笔传给她：“只需要薄薄一层，千万不要涂花原来的墨迹。”
“是的，姐姐，我会仔细。”
米微站起身，听得身后，青枫好奇地问道：“这东西叫水牌？”
“是，挂在大堂里的，是很重要的东西。”
“你怎么知道的。”
青萍小小地得意一下：“是方才姐姐教我的。”
“你多和姐姐学学，听得的都记下，不要做错事。”
“了得，了得，哥哥去整理东西，这里我自己就可以做的。”
米微走得远些，才回过身来看，青萍低着头，样子谨慎极了，不像是在抹水牌，倒像是在装裱什么名贵的书画，每次涂抹完一块，还轻轻对着吹两口气，才轻手轻脚地放回到竹匾中。
她觉得李叔的眼光很好，时间这么仓促内，给她招的两个人，只要假以时日，很快能够成为最得力的助手，米微再转头，青枫在灶房爬上爬下，少年人手长脚长，虽说需要收拾的物品种类很多，他爬上蹲下不见半丝停顿。
有些人是的的确确来做事的，异常懂得珍惜。
米微将大堂的门给虚掩起来，来到灶房，随心地取出几件食材，才送来的上好大米已经让青枫尽数倒进和他身高差不多的米缸之中，米微伸手进去拨拉两下，抓起一小把，放到鼻子前，是今年的新米，有股清香，不过熬粥仅仅放大米还是不够的，否则她也不能烧出人人称赞的好粥了。
等到熬煮好的米粥从特制砂锅内飘出香气，米微用勺子在锅沿轻轻敲两下，唤道：“青枫，青萍，洗手吃饭了。”
两个人很快坐到灶房的小桌前，对视一眼。
“青萍，白色橱柜里的碗筷是我们自己用的，你去拿出三份来。”
青萍将白瓷没有图案的碗取出三套。
“虽然说和客人的餐具混合着用也无妨，不过我还是习惯自己用自己的。”米微将一只碗倒扣过来，碗底有一点朱砂色，“这一点的是我用，两点的是青枫用。”
“三点朱砂的是我用。”青萍找到属于自己的那只碗，举起来看。
“是，每个人有一套用的，一套备用的，要是万一哪天打坏了，要记得告诉我，我会去碗店再买新的。”
青萍将碗放回桌上：“姐姐，我不会在洗碗的时候打破的，要是真的失手，你罚我，打我骂我都成。”
“真是孩子气的话，打破一只碗就要打要骂的，万一打破几只怎么办。”
青萍愣一下，缓过神才说道：“不，不会打破几只的。”
“我说的是失手，以后若是店内客人不小心将碗打碎，你们要记得当着客人的面说，碎碎平安。”米微将热粥分装在三个碗内，“我前段日子才打破过几十只碗，那场面壮观的，我整个人都像是埋在碎片里似的，把身边人都给吓到了。”
“姐姐没有受伤吧。”青萍着急地问。
米微笑着摇头：“没有受伤，但是要记得，一定要说碎碎平安，开店做生意，和气生财，这是最最关键的，来，来，一起尝尝我的手艺，看看我这要往外卖的粥品，好不好吃。”
不用多问，看碗里的热粥下去的速度，米微想，她已经知道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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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差一刻。
米微特意换上簇新的衣裙，浅浅的粉绿上衣，浅浅的藕荷色长裙，裙角绣着蜿蜒而行的兰草，她站在大堂门内，没有回头，朗声问道：“青枫，青萍，你们都准备好了没？”
青萍和青枫穿着相同颜色的衣衫，是一种温暖的淡咖啡色，叠放着时，青萍还在心里暗念，这个颜色不太好看，不过穿到身上，站到店堂里，却有种说不出的和谐，姐姐说，这是巧克力色，会有助于增强客人们的食欲，她问巧克力是什么？姐姐眼里带着她看不懂的神情，像是欢愉地，又带着一丝丝忧伤，然后唇角一翘笑起来说，反正就是很好吃很好吃的东西。
她对姐姐的话深信不疑，因为姐姐能做出很好吃很好吃的东西，明明看着也不复杂的食材，到了姐姐手中，这么随意地弄一弄，她曾经偷眼去看哥哥，哥哥吃得又多又快，她也要赶紧吃，不然都被哥哥包圆了。
在家的时候，她从来都是小口吃饭，因为每次的饭菜只有一点点，只有慢慢地吃，才有饱腹的错觉，到了这里不一样，姐姐会说多吃点，多吃点有力气干活。
是的，哥哥说少说话，多干活。
姐姐说多吃饭，多干活。
她都记在心里了。
“姐姐，我们都准备好了。”满溢的香气从灶房缓缓向外流淌而出，青枫有种错觉，只要米微将店门打开，香气会从店里飘到外面的大街上，让每个路过的人都闻到。
门，被米微利落地拉开，门外已经侯着人，米微认得领头那是纳兰府上的管事，见她走出来，立刻陪着笑，弯腰道：“米掌柜，店招给送过来了，是不是就给挂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