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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情契约:夏虫(8)

第十五章:相公归来

言冰睡觉一向喜欢蒙着头,被子外边月光很好,柔柔,软软,从窗口撒进来些许,她稀稀嗉嗉地半探出头,一个人影清晰地倒在窗纸上,她不相信地揉揉眼睛,的的确确是一个人,已经进来,进来有好一会,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看她,无声。 她倒也不觉得害怕,半个身子从被子里探出来,那人背光,修长的影子映在那里,颀长,匀称,清晰勾勒象一副画,言冰咽了口口水,半置疑半打探地喊:“相公?”声音压得低低的。 他轻嗯一声,慢慢走近过来,站在床头。 言冰仰头看他,觉得他眉宇间缠绵着一股子疲倦,又象是放开心的欢喜,纠葛在一起,道不明,轻轻捏着被角,她又喊:“相公,真的是你吗?” 宋殿元伸过手摸摸她的头发,手指与发丝缠绕在一起。 言冰让过点身子,腾出小半张床,宋殿元会意地在床沿坐下,言冰觉得床铺向下微微一沉才确信不是在做梦,房里是多了个人。 他的手摸过发顶,鬓角,转向她的面颊,在皮肤上细细摩索着,掌心那一点点温度仿佛烫到她,言冰不自觉地微微偏开过去,他的手落空垂下去,按在被面上,一紧,再一松。 月牙儿明晃晃,在他脸上投下几丝淡影:“小冰,我找了你很久。”唇边勾起一丝笑意,暖暖的,定睛在她脸上又看了好一会,“你在此处很好,看你平安,我就安心了。”帮她将被子拉高,收在脖子下两寸的位置:“好好睡吧。” 起身,手略拂过她的刘海,想一想将手收了回去。 言冰觉得有什么滴在自己脸上,湿湿凉凉,一抹,黏糊糊的,她突然意识到什么,一把拉住宋殿元的袖子:“相公,你去哪里?” “原来你是白蕊的女儿,住在这里再安全不过,我吗——”他抬眼看一看窗外,“哪里对我都是一样的。” “相公,秋水镇已经没有了,你能回哪里去!”她手忙脚乱地去翻他的衣袖,他想抽回手来,看到她努力的小脸就没再用力,衣袖卷起来,果然是一道狰狞的刀伤,足有半尺长,伤口爆裂,鲜血顺着手臂淌出来。 言冰捧着他的手,急得要哭,宋殿元摸出药瓶不紧不慢地往上撒药粉,伤口血肉的地方冒出细小的泡沫,只一眨眼已经止血。 “相公,相公哪里都不去好不好。”言冰还是没忍住哭出来,生怕被路过的听见,用被子捂住嘴巴,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宋殿元低低叹一声,扣住她的小脑袋,揽到怀里,好生安慰:“好了,小冰不哭了。” “不走。” “是,不走。” “哪里都不许去。” “是,只留在你看得见的地方。” 他异常地好脾气,言冰伸出头,捞起被子擦擦脸,稍抬起一点眼皮看了看,把脸又往他怀里埋得深些,闷声道:“那我也不恼你了。”说完,觉得自己真的很大度。 “小冰,会憋到气。”他哄她出来,小脸红彤彤的,眼对眼,鼻对鼻,清清楚楚地说:“那天,你误会了,我和那人什么也没有,以后我自然告诉你缘由。” 言冰愣愣地不出气。 “不相信我的话?” “相信。”当日他若是先开口说了,她就不用跑出来,两个人不会分开这么长时间,若是秋水镇出了岔子,两人也是在一起的,不用提心吊胆地担心,想着想着,眼泪凝聚到一块,她又哭了,哽得厉害,左手握住拳头捶他的肩膀,没敢用大力气,他右手还伤着,“那时你怎么不说,你为什么不说。” 宋殿元轻轻皱眉,她立马停下来,慌里慌张地:“是不是伤口又震开了,我看,我看看。”整个人披头散发地从被子中爬出来。 “没有。”他去取过搭在盆上的面巾,在盆中清水内绞干,“你倒也凑合,什么都往被子上擦,眼泪鼻涕的快糊成一团了。”笑着点她的鼻子。 仔细帮她擦完脸,她还趴在那里保持着狗狗的状态,雪白的中衣,可爱地不行,膝行到床头,将一个夹柜打开,取了干净的布片出来,再爬回原地,麻利地将伤口的地方严实地包扎好:“那一次,相公上山打猎回来也是好大一处伤,养了好些日子,疤还是留下了。” “打猎吗。”宋殿元摸到后腰上的伤疤处,“上得山多哪能每次都全身而退。” 言冰呼地贴过来:“相公,你瘦了好多。”手没停,摸摸他的脸,顺带摸摸他的腰,“我用上月斋的牛肉养出来的肉肉都不见了,哪里去了,哪里去了?”她埋头在那里找。 宋殿元没有回答,他没有说,因为找她,几乎几个月没有合过眼,四处打听她的下落,直到落脚春佃镇的客栈,才有伙计说见过这样一个女子,受了极重的外伤急着要找大夫,幸亏带她南下的人手笔很大,一路追随下来方便了一些线索,后来又遇到厉害的对手,逃将出来。 言冰赤脚跳下床,跑到柜子里拖出另一条被子摔在地上,另一个枕头摔在被子上。 “你干什么呢,地上冷。” “相公受伤了,睡床上,我打个铺睡在地上。”她蹲在那里整理褥子的边角,整个人被宋殿元一把抱起,往床上一扔,骨溜溜滚进里面。 “你不也才伤好。”他一边说一边把被子扔回床上。“伤得很重是不是。” “被马踩的,不过都好了。”言冰笑嘻嘻地答,反正是一点都不痛了。 “让我看看留疤了没?” 言冰傻笑着:“相公,你好像变了,以前你说话不这样。” 宋殿元瞧着她的笑脸,想到自己这几个月来过的日子,恨不能将她翻过去狠狠在屁股上抽几下,可事情起因是由自己而起,偏偏不能怪她,过去按住她:“到底伤在哪里。” “在这里,这里。”她胡乱地指着自己胸口。 宋殿元大窘:“你睡进去点,我躺你边上。” 言冰乖乖听话,让出大半张床来,自己缩在贴墙的地方,轻声道:“相公,那你,上来吧。”

第十六章:亲亲

宋殿元解开外衣,远远抛在椅子上,回过身时,姿势曼妙,她撑圆了眼盯着,手里忙活将头发打理成整齐的麻花辫子,他脱了靴子,斜斜靠着她让出的枕头躺下来,她正好编完,用丝带稳妥扎起,手里捏着小梳,他长臂一展取过来看:“不是新物。” “是柳大哥送的。”她一脸无辜的样子,“借我用的时候,我觉得很好看,他就送了给我。” “你可明白,送梳子有何涵义?”宋殿元问道。 她摇摇头。 他也懒得和这个小傻瓜解释,省得她一晚上不睡尽问问题了,梳子照样还给她手中,他平躺着,觉得松开气后,身子一下子泄了个口子般死重死重的,浓浓倦意蜂拥上来。 言冰一寸寸挪过来,将脑袋靠在他肩膀上,使劲吸一下鼻子:“相公,你身上还是有很好闻的味道,虽然多了些血腥气。” 宋殿元腾出手来揉揉她的发,看她小鹿一样瞧着自己,让出没有受伤的那一边臂膀给她枕着:“是不是这样更加舒服。” “那你的伤?” “并无大碍。” 言冰心满意足地捧着他的手,摸他的手指,大拇指,食指,中指,一根一根,玩得不亦乐乎,声音柔软地象束丝:“那天我去穆姐姐家里,他们也这样搂着,后来——”好奇宝宝鼓起勇气,“后来他们亲亲了。” 宋殿元的眸子暗沉如深夜的星空,璀璨而深邃,他当然记得那一日,言冰对着他闭起眼睛,而他几乎是落荒而逃,回来的时候,看到她坐在院子里凄清的样子,心都被揪起。 “小冰是不是也想?”低沉的声音分外诱惑,嘴角向上微微翘起,宋殿元只想着经过的这一次的意外是最后一次,他再不想她会离开他。 言冰老老实实地颌首同意,相公嘴唇的形状很优美,颜色因为失血变成淡淡的粉白,有一层晶莹的碎光,她觉得脸一定很红,因为连自己都能察觉到空气里那突然笔直上升的温度。 夜,给了她勇气。 “相公,亲亲我。”声音最小,但是态度绝对肯定,说完实在觉得不太好意思,用手将面孔盖起来,“相公,其实,这个,那个。”她只是自说自话地建议下。 枕在后面的手抬起来,轻扣住她的头,嘴唇上凉而软的触感,带着兰草的清淡,痒痒的,一触随即放开,她呆在那里,忘记将手放下来,脑袋后面的力量加重了,他的吻变得烫人起来,一俯首间袭来的长吻,分开她的唇瓣,挑逗她的小舌头,整个口腔蔓延着他的气息,温暖又略略霸道,她的心跟着一分一分沦陷下去。 原来,这便是亲亲。 甜美,愉悦,好得不可明言。 良久,当言冰放下手,敢往外瞅的时候,宋殿元已经安然地睡着了,他的体温比方才提高了一些,嘴唇上还带着可疑的濡湿,受伤的手臂横放在胸口,言冰小心地半支起身体,在他脸上又啄一小下,欢喜莫名:“相公,晚安。”相公与原来真的不同了,她一直喜欢相公,更喜欢现在的相公,她决定在毒发前要把相公瘦点的肉肉再养回来,然后,笑眯眯握着他的大拇指沉沉睡去。 听到敲门声,言冰悠悠然醒过来,昨晚做了一夜美梦,梦里的相公很是温柔,以前冷冷的疏离仿佛一下子春暖花开,拨云见日,嘴角还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清香,是相公嘴唇的味道。 “小冰,娘亲给你煎了补药,你趁热喝。”白蕊的声音传进来。 “好,娘亲先进来。”言冰迷半合着眼睛去摸外衣,这温度,这手感,这!这!!这!!!她第一反应是把被子扬起来,准备把宋殿元整个包起来,昨晚的绮丽绝对不是梦,相公他就躺在自己身边,睡得正熟。 相公,娘亲。 娘亲,相公。 言冰连被子带人扑在他身上也来不及,白蕊推门而入,穿一身纯白,偏偏裙脚处盛放出幽然的碧绿,蜿蜒缠绵到背后自肩膀上开出明丽的粉色花骨朵,半开半合,宛如羞涩少女回眸间,颜色已在心尖悄悄画出一笔无法擦去的痕迹。 无暇欣赏娘亲的新衣,言冰姿势夸张地俯身趴着,嘿嘿笑:“娘亲,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 哪怕房间里多了十个八个刺客也不会令白蕊吃惊,她一手端着药碗,一手直指言冰的身下,女儿的床上居然躺着一个男人,还是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 言冰每日里吃吃玩玩,不谙时事,白蕊是清清楚楚了解圣天门的守备,一天六班,每班七人,都是由直系弟子带领巡查,一旦有风吹草动,大殿另外有首席弟子接应,这个人如果能如此轻而易举地进来而不让任何人察觉,那这人的来头绝对在她的想像之外。 “娘亲。”言冰觉着宋殿元这么大个人想藏起来的确困难了点,还是坦白为上策,“他是我的相公。” 相公,两个字,顿时理直气壮起来。 白蕊银牙轻咬,相公,自家的丫头自爆成亲两年有余,守宫砂尚好好画在手臂中央,若茴回来禀明带她来时的情形,只着单衣,肩胛重伤,奄奄一息躺在雪地中,两个一面之缘的人能将她带出来,分明是家中有所变故,如果不是正巧若茴停留,此时她是生是死,几日中,她越想越是心惊,恨不能找到女儿嘴里这个冒名顶替的相公,好好问个仔细。 现下倒好,自己送上门来。 无声无息地摸进来,整一个下马威。